伯母代他敬酒:“我這個兒子,從小就讓人操心。謝謝大家照顧。”
眾人連忙起身回應:“這個應該,應該的。”
她又單獨敬我一杯:“木曉,來,你最近辛苦了。”
“不敢當。”
“你已經三十。你媽的年紀也大了。要好好考慮考慮。”
話不能再說。多了就怕牧牧聽懂。人人說話都像打啞謎。
我舉杯:“謝謝伯母。”仰頭先幹。
她喝了酒,又去敬母親:“木辰很喜歡你的手藝,回來還嫌我做菜難吃。”
她說:“我們都老了,以後過一天是一天……還是要照顧好自己身體。”
母親會意,與她乾杯。
之後輪到牧牧。小丫頭早已舉著橙汁恭候。
伯母彎腰問她:“牧牧長大以後做什麼?”
“新娘子!”
“噢,新娘子。”伯母碰了杯,逗她,“牧牧有意中人啦?要嫁給誰?”
她脫口而出,“爹地那樣的。”
一桌人頓時冷場,面面相覷。
自家人最清楚實情,不過不敢開口而已。
我啞然失笑:“童言無忌。”低頭給她剝螃蟹吃。
身後傳來木辰聲音,“媽,我繼續。”
伯母訓斥他:“快去吃菜。明明不會喝,空腹還逞能。”轉身去敬下一人。
牧牧偷偷俯身問我:“媽咪,無忌不是姓張?”
“那是電視劇。”
她乖乖吃我遞去的蟹肉。
“童言無忌是專門說你們的。”我說,“說你們小孩子不懂事,亂說話。”
“我沒有亂說話。”她身子亂扭,“我還要那個。”指著遠遠的龍蝦。
我才要抬手,木辰已經把盤子轉過來,“姐。”
我看他臉色蒼白,形容憔悴,估計醉得厲害,方才沒有少吐。
“坐下吧。”我先夾青菜給他,“要不要喝一點湯?我給你舀。”
他自己起來,“我沒事。”盛了一碗慢慢喝。
母親也說:“還是要吃一點飯的。難受就休息休息。”
旁邊那桌已經喝得熱鬧。那些人常年吃應酬飯,喝點酒不在話下。伯母一手酒瓶一手酒杯,有來有往,滿臉是笑。
木辰回過頭來,吸吸鼻子,“不管她,她比我能喝。”
我想起小時候他又瘦又白,腿直腰細,被人誤認作女孩子,做舞蹈家的伯母還十分高興,想送他去做芭蕾王子。他大吵大鬧,自作主張剪板寸頭,不穿任何與紅色沾邊的衣服,從此和母親有一點生分。
我嘆一氣,說:“吃飯吧。”
人生得漂亮就是好。我不過和林徐在住宅區下面站了三分鐘,就有鄰居問我:“阿曉,那個個子高高,很秀氣的男孩子,是不是你弟弟?”
我以為她說木辰,正想點頭,她又道:“人家說好車配美女,原來配男的也好看——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帥的人。”
要說林徐俊秀活潑是不假,至於天下第一……
我笑笑:“只是一個熟人。”
“多好,有豔遇。”
“我是結了婚的人,不敢有豔遇。”我說,“謝謝。”
後來我隨口將此事在電話裡告訴林兆。
“你來回那麼多次,居然沒被星探看中。”我說,“林徐總共才在下面站了幾分鐘。”
他說,“林徐來過?”
我聽他口氣似有不對,“他要去見朋友,還開著你的車。我正好遇見。”
“噢,沒什麼。”他轉而說,“你明天有沒有空?”
“兜風?”
“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