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淼淼六點就下工回來了。
“娘,你快進屋,晚上是我親手做的飯。”蘇淼淼點亮了桌上的煤油燈,照亮了堂屋桌上擺著一大盆還冒著熱氣的粥:“看,我煮的菜粥。”裡面她可加了不少好料,反正摸黑吃,她也懶得管那麼多了。
“你四哥四嫂在呢,幹啥讓你受累給他們做飯?”蘇老太太撐起身子,走過去:“你這孩子,手上沒個度,咋做了這麼多……”
“娘,吃剩了留明早吃啊。”蘇淼淼道:“你們幹了一天活,又要起早,不剩點現成的,你們哪來得及吃?”
蘇老太太反應過來,還真是這麼個理兒:“還是孃的小六聰明有心,不像是哥哥嫂子們都跟傻子似的,一竅不通。”但老太太忘了,以前雙搶的時候早起沒有哪家是能顧得上吃飯的。誰家雙搶的時候不得瘦個十斤肉?
但現在閨女細心,她也不捨得說出來掃興。
蘇淼淼拉開長凳子,拍了拍:“娘快坐下來吃吧,我肚子都餓了。就等你們下工回來呢。”
蘇老太太忙坐下,鼻子一聞到這鹹菜粥的香味,肚子就打起了熱鬧的鼓:“下次別等娘,你自個先吃,雙搶的時候不一定啥時候下工呢。好些個人去大食堂喝完了糊糊就去耙地了,夜裡涼爽,人也精神,幹活比白天舒坦多了。”
蘇老太太扒拉了一口鹹粥,感覺有肉糜順著嗓子眼掉下去了,她也沒深想,已經不敢知道答案了。
蘇家幾個哥嫂侄兒們也跟著坐下,面前都是盛好的鹹粥,溫度剛好,不燙嘴。
鹹粥有肉香,還有菜香,說不出的好吃,但他們沒力氣叫喚說好吃了。
“唯一有一點不好。”蘇老太太嘆氣:“滿月還好,這會子月亮缺個口子,總有照不亮的地方。”
“等月滿了就要到中秋了吧。”蘇淼淼嚥下粥,接了話。
過了中秋,距離國慶就不遠了。
娘討厭五哥擅作主張,所以每到國慶,家裡人就要遭殃了。
蘇老太太似想到了什麼,‘嗯’了一聲,隨即扒拉了一口粥:“今個老四一家……”
“娘,我打地鋪就行,梅花能不能跟小妹睡一屋?”
“咋的。”蘇老太太瞥了蘇四哥一眼,有種看透一切的感覺。
“梅花她懷孕了。”蘇國樑說這話的時候難得的像個大小夥子:“三個多月了……”
蘇老太太眼皮都不抬:“你們倆睡我那屋,我在小六屋裡睡。”她閨女屋裡東西多,可不能被瞧見。
“謝謝娘。”
蘇老太太哼了一聲:“懷了身子還來鄉下雙搶,存心想給老孃找活幹?”嘴上這麼說著,蘇老太太看向自家四兒媳婦:“明兒你回城去吧,供銷社那麼好的工請啥假?萬一漏掉啥好東西了多虧。”
秦梅花下意識看了眼自個丈夫,目露擔憂。
蘇老太太扒拉著粥,聲音不輕不重:“咋的,怕你走了老孃虐待老四啊?”
秦梅花搖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她不敢講話,怕說漏嘴。
蘇老太太沒好氣的嘀咕:“這男人入了贅了,但好歹也是個帶把的爺們,你咋跟大老爺們護媳婦似的護著他,老四又不是雞蛋,一碰就碎了。也就你稀罕。”
秦梅花紅了臉低下頭,孃的話太直白,她都不敢看人了。
蘇國樑笑著沒有插話。他知道,娘只是習慣了嘴硬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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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青山縣周家收到了一通電話。
“有訊息了?”
——那傢伙名頭不小,打起仗野得很,幹活也麻利,所以查到了。
“還活著嗎……”
——活著呢,留在朝鮮當了志願軍,支援建設建大橋,好幾座大橋都有他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