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豐觀內,張衍趺坐雲榻之上,他眼簾低垂,抱守元一,呼吸綿長細微,寂寂然物我兩忘。
漸漸地,他天靈之上有一縷雲氣透頂而出,如煙而起,直衝房梁,最後聚作團狀,雲氣中有明滅焰光,發出劈啪聲響,似雷擊銅柱,火星閃耀,點點金花迸射,飄飄灑灑,紛紛而落。
這如光織就的金花落在雲榻上後卻是凝而不散,瓣瓣生輝,猶如景天抱星,宵燭比鏡,將周圍映照得光亮熠熠。
張衍仍是閉目不動,他神色安然,嘴角微微含笑,彷彿得福添壽,樂而忘憂。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睜開雙目,喝了一聲,這榻上飛花光瓣往面前兩排熄滅的數十盞燈燭飛去,每一瓣如花金火都是準確無誤地飛入那燈盞之中,燈上火焰倏爾往上一竄,霎時間,如千炬照夜,整個觀中都是光明大放。
見了此景,張衍微微一笑,自榻上長身而起,將袍袖抖開,口中吟道:“螢流舉輕舞,星漢去寂心,橫江照夜火,萬里燭幽冥。”
經過前後十年熬煉,如今他一身修為已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到了那玄光第三重,“玄光徹物”之境!
練到這一步,並未出現突破先前兩重境界時的那般浩大聲勢,那是因為他此時已是返璞歸真,如今他身上分化出來的每一道玄光都是凝練如一,若放到那明氣修士手中,皆可成為一把轉折如意,剛柔並濟的氣劍。
並且到了這個境界,在修道人中也有個說法,名為“甲子不失”。
傳聞有一書生曾在山中躲雨,遇一名道人,兩人閒來便下了幾盤棋局,那道人卻是連輸三盤,最後輸給了他一隻木匣,說是鎮壓邪物,無所不靈。
這書生乃是聖人門徒,從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因此便將此匣扔在藏室之中,偶爾想起,也只當佚事來談。
直到有一日他曾孫成婚,卻有邪風颳來,賓客僕眾無論是誰也點不亮火燭燈盞,這書生不知為何忽然想起這個木匣來,忙將其取出開啟,卻從木匣總放出一道毫光來,霎時將這名堂照得內外通透,纖毫畢現,恍如置身烈日光明之下。
而此時距離那道士贈予他這隻木匣,已是時隔一甲子了,這道玄光在深藏在內,卻是不曾損上分毫。
張衍心知,到了這一步,如若再繼續修煉下去,不外乎是積累緩進,徐徐養煉,從玄光之中凝鍊出一口真火來。
此火名為“光中焰”,又有一名為“竅內陽”,乃是全身玄光精氣練到極致時,所演化而出的一口精純陽氣。
這陽氣第一口最為凝練,可謂無暇無垢。
修道人凝丹之時便需仰賴此火來煅燒金丹,去蕪存菁。乃是凝丹之時的柴薪火種,需謹收藏,慎看護,不可使之散滅。
而小金丹修士之所以再次凝丹時,成丹品階遠遠不如往昔,便是因為需重新凝練此火,卻又精氣不純所致。
此時張衍到了此境之後,只覺渾身精氣勃動,鼓脹欲出,他知道這股精氣絕不能放出,否則將來練出的那一口陽火便不純粹,於是一步踏出,出了寶豐觀,直入雲中。
他到了雲頭之上安坐下來,默默運轉功法,安撫心神驚火,不一會兒便神思清寧,定下浮躁之氣。
如此不知不覺過了兩個時辰,他忽而醒來,只見天邊白肚微露,只覺神清氣爽,周身輕靈,便哈哈一笑,按落雲頭,回了觀中。
方一回到殿中,卻見張盤早已等候在那裡,上前躬身道:“老爺。”
張衍微微頷首,道:“張盤,你都安置妥當了麼?”
張盤忙道:“老爺放心,小的已將那陳氏母子二人安頓好了。”
張衍倒是想不到陳濟世竟會被人收去做徒弟,雖不知是誰,但此事也給提了個醒。
這生下來的孩兒前世仇家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