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諺站在門口等她時,突然一匹馬飛馳過來,馬上一個一身大紅騎裝的女子一扯馬韁,正停在布莊門口。那女子跳下馬,將馬韁繩丟給迎過來的小二,手執馬鞭朝布莊裡走去。
走到一半時,她“噫”了一聲,停下腳,看著秋諺:“你這丫頭看著倒有幾分面善。”
秋諺向後小小地退了一步,恭順地道:“小女子新來京城還不到一年,若姑娘是久居京城之人,是識錯了人也說不定。”
女子挑了下眉,道:“新來京城的?你叫什麼?”
秋諺面現為難之色,姑娘家的閨名總不好輕易透露給別人知道,就算對面的是女子也一樣。她隨手用右手中拿著的一柄紗扇遮住了半張臉,道:“小女子在此等人,確實未見過姑娘。”
女子看著秋諺手中的紗扇,眼睛一亮,道:“你這扇子裡哪來的?”說著搶上前兩步,一把握住了扇柄。
微娘正端坐在馬車中,忽地有低低細細的聲音傳了進來:“大姑娘,你怎知道竇琳必會對那扇子上心?”
原來那大紅騎裝的女子便是竇琳。
微娘輕輕一笑,低聲回答道:“我前段時間先是故意使人在她耳邊說些王大家當年的名氣,使她知道王大家用過的器物,便是舊了,亦是極難得的清貴高雅之物。竇琳此人雖然一直不學無術,卻偏偏生怕人覺得她是個草包,一旦知道了這事,王大家的東西她便是割了頭也定要買下來的。只可惜王大家的東西實是好物,我費了好大一番力氣,也只得了把團扇。這種時令,拿著扇子出來有些牽強,不然這計策便是十成十的沒有破綻了。”
說到這裡,她不由嘆了口氣。就算是這把團扇,亦是她仗著前世的記憶,知道在京城那家熙味軒的掌櫃存著,這才軟磨硬泡,使出種種手段,才能把它從原來主人的手裡買下來。
只是就算她付了萬兩黃金,那掌櫃依舊一臉肉疼的表情,顯見如果不是先欠了微娘那個大人情,就算微娘再提高價碼,他亦不會脫手。
要知道,王大家是前朝出名的雅緻人物,活著時便極受世人追捧。他歿了這麼多年,那些他用過的東西更是隻有少,沒得多,若非特殊境況,根本不會有人售出。
而有關王大家的事情,雖然她確實使人在竇琳耳邊說過,卻只是推波助瀾,真正敬佩王大家其人的,反而是竇琳的父親竇先德。他一向欽佩王大家,甚至多次在他人面前對王大家推崇有加。這種情況下,他的女兒蒐羅王大家的東西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致讓人生疑。
微娘和沈殺細細分說,那邊竇琳提出相買不成,原本有些惱火,依著從前的性子,說不得馬鞭就要抽上秋諺的身。只是這些日子竇先德將她拘得極緊,生怕她再惹事生非,倒也讓她乖覺了些,臉上雖帶著些惱色,卻只一味好語相求,又將價碼一提再提。
秋諺開始只是搖頭,後來眼角掃到另一邊街角過來了另一輛富麗的馬車,這才終於一咬牙,點了頭。
竇琳喜笑顏開,她這次只是出來散心,身上自不可能帶多少銀子,更不夠買下團扇。只是萬一放秋諺離開,她又怕這丫頭半路跑掉,索性上前一把握住秋諺的手,一臉親熱地叫她隨自己回府去取銀子。
秋諺見那馬車在布莊停下來,便也點頭笑笑。
若是讓不明真相的人見了,說不定便會以為這兩個姑娘相熟已久。
馬車簾開啟,一個滿頭珠翠的女子走下馬車,雖然年歲看著與竇琳和秋諺差不多,但看她梳著的髮式,卻應已嫁為他人婦。
這年輕婦人正是顧九歌。
莫出文當初假冒貴人身份,讓顧九歌上了當。因著她那段時日生母新喪,又親眼見到那麼多死人,心情難免激盪。而莫出文生怕露出什麼馬腳,只偶爾見她一次,倒沒讓她看出什麼不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