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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猜不透他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可沒等臨光問出來,他已然伸出一隻手攤開在她眼前。

平平的一隻手,紋理清晰指節白且修長,其上伏一朵將綻未綻的花苞,粉白的骨朵將一隻手也襯出出塵味道來。

臨光真不知這時該要拿什麼表情來對他。她前一刻還覺這人冷血涼薄,可下一刻這人便能捧一朵殘花半跪在你眼前,若說涼薄冷漠,真是不大地道徹底。

她沒接,全當他這話是耳邊風,鼻子裡哼一聲便罷。

韓功予蹭了一鼻子灰,這事若是擱上別人,指不定怎樣天翻地覆地鬧,可奈何他雖是當過幾年嬌生慣養的大家少爺,到底還是沒有那些惡風氣。他不尷不尬,收攏掌心又坐回去,盯著臨光忽地道,“我知曉遠王府裡那事叫人不痛快,君恩也好,臣德也罷,遇上這樣事沒幾人心裡舒坦的……”

臨光終於肯瞧他,憤憤許久只有一句,“大人這話未免說得偏頗,什麼叫不痛快,說得也忒輕巧了些……”

是痛心疾首,也是嫉惡如仇。他不懂,也全然不必懂。

可時也命也,全都是這世間常態,她見過了的,怎會忘?

她深吸一口氣,覺得心口壓著一塊大石,怎麼都搬不開,“我不同你講大道理,講不過……”譏諷的一個笑,再努力都藏不住,半晌終於還是露出來,續道,“貴階公子,自然是不懂民生疾苦,說了再多也無用……”

他一啞,當抵是叫這話戳到心窩,愣神的功夫便失去先機,再要找補回來,卻見臨光懨懨瞥過眼,理都不想理他。

全然當他是個透明的,佔了一塊地,自己受迫不得不與他同車共處。

好似一個貞潔列婦,叫那逼良為娼的鴇母強壓著去接客攬錢,撞破了頭也不足為惜。

他不是個沒脾氣的,到此一張熱臉貼到冷屁股,還是忍不住熱血上腦,要說幾句不大痛快合宜的話,“你這樣防備著我做什麼,我幾時害過你?還是說我同你隔著千仇萬仇,非要同我勢不兩立你才開心?”

她默不作聲,低垂著一顆頭顱,倔強不敢輕易言語。

他沒等到意料之中的反駁,反是愈發控制不住腔子裡亂跳亂竄的火氣,仍舊道,“說到底,你還是覺得當年韓家做下一筆孽債,怎樣都償還不清,是不是?”

她沉吟許久,到此突地不能平靜,抬頭來望著他。一雙眼裡太過平靜,以至於什麼情緒都沒有,就只有小几上暗淡的一盞燭火,晃啊蕩啊撩撥人心,最後將他也圈進去,當一個囚徒。

“千仇萬仇?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少不得還是要同大人將話攤開了說……”

她憋住一口氣,將一張瑩白如玉的臉都憋得通紅,終是哽出一句話,“大人也說,那是筆孽債,既然是孽債,哪裡有輕易便能償還清的道理?”

真是要叫這人氣死。她大抵上輩子是犟頭鱉託生,才生出這麼個油鹽不進的性子,好話歹話全都說,還是沒能剖開她一顆石頭做的心。

他定定神,同她耗下去,“既然償還不清,那你總該有個數,”他突地臨時起意,“命夠嗎?”

她掩不住眼底的驚訝,波瀾不興的湖心終於泛起一點漣漪,“命能做什麼用?”嗤之以鼻的一個笑,嘆過只覺這人天真。

他牢牢盯住她,刀子一樣的眼刮過她的面,移到她的頸,倏忽止於領口,朝上一移,又落在她光潔的額,“是我父親欠你姜家滿門,除卻你一個,我一個,還有我那不大爭氣的弟弟,目下姜韓兩家一個人不剩,這還不算還了那孽債?”

拿森森白骨壘成堆,又用血肉之軀築成仇,這兩人一個小心試探,一個百般躲難,活生生成了一對冤家,困住自己也困住別人,到頭來還是要一方先出手,將眼前愁雲慘霧都攪散。

胸口是悶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