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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的發展是箭頭,是破折號,是冒號,是省略號,卻無法是句號。我在結尾只添了一句話,也就是好溫柔信上說的:

真是個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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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大雪紛飛的早上,天地一片雪白,很多小說裡悲壯的場景都是發生在冰天雪地裡,我的小說很不幸,它沒有等到這一刻,它所有的情節都發生在軟綿綿的春天和汗津津的夏天,使它讀起來猶如汗水裡浸泡的鮮花,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異味,溫和而刺鼻,並且煙霧縈繞,難怪整個暑假子夜書吧連蚊子都很少。

那天我捧著厚沓沓的書稿,深一腳淺一腳走向郵局的樣子是符合大雪天的意境的,臉蛋蛋像甘肅人一樣起了紅鏽,耳朵上結著厚厚的凍瘡痂,鼻涕友愛地不住幫我滋潤乾燥開裂的嘴唇,背影孤獨而悲涼,彷彿給自己的兒子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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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稿子寄給了北城出版社,那封信讓我平添了對北城的好感,潛意識裡把這一切都當成真的,以為在將來,在某年某月某一天,北城會有一個高大威猛的東北姑娘嬌滴滴依靠在某個小區某幢房子的某樓某戶的某個門框上守侯著我。

這年冬天,那場雪還有消融的時候,這個不算豪華的夢想便輕易融化了。“好溫柔”的第二封信馬不停蹄地迫切來到,說起初中那場口水的洗禮,我頓時明白過來她是誰。她就是當年幫我解開魯梅花謎底、父親是環衛局的、和我以及灰狼一起被罰站的婆娘。

隨信附來一張相片,更讓我佩服不已,此人去東北求學不過數年,說得一口地道的東北話不說,長相更是朝冰糖葫蘆那方向發展,油光閃閃,完全不復往日水蜜桃般的輕盈笑容。難怪要寂寞到四處打聽老同學下落,妄圖借熟人不好意思還價之機,將自己一舉推銷出去。

我一開始看到她的名字沒有想起她來的原因是,我們那裡的方言把“文”字讀成“分”,“柔”字讀成“油”,合起來就是“分油”。因此只知“分油”不知“溫柔”,非常符合她的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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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萌和麻劍的事鐵板釘釘,並連串線到我畢業也沒有出現半絲裂紋,我在圖書館看到過麻劍用的抱枕,讓我眼熟的白底子上已經多了塊鮮紅的十字繡,繡的是歪歪扭扭的一對鴛鴦。

石韻重找了一個姑娘,這回的姑娘雖不像慈禧,卻很有武則天的風采。

宋斯文被垂涎他已久的大嘴護士逼婚,書店招牌再次更換,改成“甜心書鋪”,很多沒看清楚的人都衝進去買蛋糕。

螳螂習武的英姿搏得了一個年輕女體育教師的青睞,二人志同道合,小牛吃青草,展開一宗偉大得偷偷摸摸的姐弟戀,螳螂的願望得以提早實現,心情愉快,越活越年輕,恨不得讓那體育教師抱著餵奶。

大慶瘋態依然,我最後一次去看他的時候買了正宗的紅富士蘋果,他那個時候已經不講文學不展示肌肉,而跟病友聊起了空間黑洞和反物質關係等等深奧的物理學知識,這點讓我納悶,大慶什麼時候接觸過這些東西了?於是忍不住上前問:“你丫還是原來的那個大慶嗎?”

大慶回頭,盯著我手裡的蘋果說:“誰還能是原來的自己!事物都在不斷地進化當中,你拎著一堆的火星來幹什麼?這不是破壞銀河系平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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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獸森林》果然像落葬的孩子,一點詐屍的反應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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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後我放棄了學校推薦的工作,還是去了北城,不是因為眼饞分油同學信裡所提到的北城小吃,也不是理想崇高想找個北城姑娘結婚生孩子以便世世代代都是北城人,而是因為我固執地以為,《野獸森林》既然葬在那裡了,我就得去守著墓。

北城因為我的到來而變得擁擠,竟騰不出一個工作崗位。大街上人來人往,個個都是神情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