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們給我樹了好幾座牌坊,我都六十了,也不是好名的人,但我也絕對不會讓人把豎起來的牌坊給砸了!”
錢寧不再看兩人,走到窗戶前自顧自的說道,這讓李化龍跟朱一刀極為震驚。浙江如此錯綜複雜的官網中居然還有這樣的一個人,實在是個異類。他不僅沒有被其他人想方設法地給弄下去,反而覺得浙江沒這個人就不行,辦不成事。
“你們一個個都以為自己把事情看得多透,多瞭解浙江,多瞭解形勢,其實呢?就說眼下這個改稻為桑吧!國策一出,浙江的絲綢大戶和各方勢力就開始爭奪田地,對於他們來說,什麼稻田,什麼桑田,種什麼跟他們有什麼關係?他們不需要這田上種些什麼,只需要這些土地!”錢寧提高了聲音,生怕兩人聽不明白。
李化龍恍然大悟,繼而狠狠地拍了拍腦袋。他只一心地想著把這件事情辦好,卻沒料到其中竟然有這麼深層的含義!朱一刀也聽明白了,這改稻為桑,到了浙江這些人的手裡,就成了名正言順兼併土地的最好藉口!原本利國利民的國策,會變成只利他們,禍國殃民的禍水!
“你李化龍自以為轉遍了浙江北部,就瞭解這了?知道在過去人們都叫浙江什麼嗎?七山二水一分田!總共就這麼點種糧的田地,還要分出一半去給那些大戶,可全浙江的百姓立馬就會有一半人沒飯吃!那麼多沒飯吃的人**在這麼個地方,今年不反,明年不反,後年大後年呢?!到時候我大明稅賦重地起了亂子,第一個罪人,就是我錢寧!以後的史書上就會把我錢某人釘死在恥辱柱上,我可以被世人罵一輩子,但不能被世人罵千秋萬代!就這一點,你來與不來,我都不會讓他們得逞,改稻為桑可以不做,也不能讓他們把土地給弄走!可你們一來,不論是幫我還是勸我,都改變不了大勢了!”
錢寧的話擲地有聲,把兩人給驚的半晌反應不過來!
他逼近兩人,兩眼直瞪著朱一刀的臉道:“當初你們不來,我還可以向輔大人進言,也可以向皇上上奏疏說明這裡的情況,這裡的事情慢慢做,比如把情做成三年,事緩則圓,還是有著不小的轉圜的餘地。可現在呢?”他舉起了案几上的奏本亮了亮,然後狠狠地摔在地上,“因為你來了,我說話就是這麼個結果,裡外不是人,陳玉璧跟趙志高不再信任我,皇上也會對我有意見,你們想讓我做的事情還能做下去嗎?如果還能做下去,那年初廷議的時候,他們就不會把這件事落到浙江!”
朱一刀眉頭越皺越緊。沒料到浙江的情況居然複雜到這種程度,國策的實行與否竟然還牽扯到朝廷上幾個大佬的鬥爭,不管出於什麼情況,一旦牽扯到政治,就很難善了了,這也就意味著改稻為桑很可能會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下面的人跑不了,上面的人也別想抽身,大家誰也別想好過。
他在一霎那間有了退出的念頭。是不是跟皇上請個假,去京師陪陪老婆沈慧?她懷孕都有兩個月了,正是自己應該多陪伴她的時候,這個功夫自己在浙江陷入險境,很顯然是很不明智的行為。可是心裡另外一個聲音告訴他,越到這種時候就越不能離開,他同樣沒有退路可走了。現在有了沈慧和即將出生的寶寶,他不能因為自己的任**就讓她娘倆也陷入險地,以前自己光棍一條無所謂,現在卻絕對不一樣。午門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生了!
李化龍看著腳下的地面,沉默不已。他一門心思地等著雨停,等著大展手腳,可是等來的卻是這麼個結果。
“現在我說的話沒人聽了,想做的事情也做不了了……”錢寧這才一**坐在了地上,雙手撐著腦袋,目光呆滯地望著門外。
大明的絲綢作坊往往都是被控制在官府的手裡,那些絲綢大戶也往往都是官府的代理人,織出來的絲綢一部分售賣到海外,一部分送到宮裡。因此規模都是相當的大,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