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個乾淨。
風聲雨聲仍還在,雨聲半點也沒少,意識消弭的最後那一刻,分明有聲音在說,“罷了,走吧。”
罷了罷了,睡吧睡吧,醒來便是晴天,風也過雨也過,這是熹佑二十五年將要轉過七月的夏天夜晚,乘著一陣風就要消失不見。
翌日雲疏,是個大好的夏晴日。
臨著長廊的大水缸蓄滿了水,滴答滴答沿著粗糙不平的缸口留下來,一兩朵水蓮花妖妖嬌嬌將開,順著波流蕩盪漾漾,“砰砰”兩聲跌落出來,掉在黑漆漆的泥土地上。
那葉梗翠綠,深深埋進溼漉漉的泥土裡,仿似是本先就長著,風來要跳一場舞,婆娑嬌豔落下一個不大深的影子。
“咚”,不知是哪裡來的小石子掉落在那水缸裡,開得極盛的水蓮花東倒西歪,順著那漣漪飄蕩開,要露出巴掌大的清亮水面。
那水面映著雲,飛翹的簷角雕著花,似是一條飛龍,張牙舞爪要飛走,“噗”,卻叫一尾躍出水面的紅尾巴小魚打破,漣漪四散怎樣都難平復。
有人來往去留,終是有人留意到,嘖嘖嘆一聲,不知是驚是異,“嘖,這缸子裡竟還養著魚!”
“也是命大,閤家都叫抄了個底朝天,它還能活著…”
“……”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開新惹,以前畫風不對,正在努力改過來,希望不要四不像,我會努力壓制住我的煞氣的
因為以前設定有問題,所以存稿全部推翻重來
文風不定還請不要在意_(:зゝ∠)_
☆、初來乍到
這是凜冬的一場大雪,鵝毛一樣拉拉雜雜落下來,染白了鉛灰的天幕,銀裝素裹蓋住高的柳低的岸,最後越過高牆而來,連寂寂深宮也染上一片白。
微開著矮窗的後堂內,臨光背窗獨坐,靜靜取了一張箋來,又研過一硯墨,提筆於紙上,一排排寫得極認真。
認真到旁事旁物都不入心,輕微的一點響動就能驚弓之鳥一樣皺起眉。眉一低,宮漏便在案邊,“叮”一聲響,要把人心神震回來,她筆下微微頓,突地抬起頭來問,“幾時了?”
外間自然有守著的小太監來答話,垂著腦袋縮著脖子入內來,不敢抬頭望上一眼,“回女官的話,卯時了。”
可天還是暗的,註定這一日沒的太陽,只是一個雪滿京的冬日,冷到人焦躁,連心頭血也冷下來,冰冰涼熨著心,哪裡還有什麼熱情。
臨光半晌沒說話,卻終於還是停下筆,將手下那信箋折了又折,思慮半晌,平著手掌又將它壓下,未再發一語。
片刻後,擺一擺手,不大在意,她回過神來才道,“出去罷。”
“是。”那小太監應一聲便退下,行至門前卻要腳下踉蹌一下,打一個跌,叫外頭風雪裡來的人駭了一跳,“哎呀。”
引得案邊人一驚,挑眉不大歡快問,“做什麼這樣大驚小怪,白教你們了?”
臨光板著臉望過去,一眼只望到一顆黑乎乎後腦勺,前頭雪人一樣立著根木頭樁子,呼啦啦正自眉毛臉上落雪,衣衫也是,薑黃的小袍子硬生生要叫這雪水融成杏黃。
倒似將將落的不是一陣冬雪,而是場沒頭沒腦的細雨,將人衣衫都洇溼,末了還要往下滴水,撩起一角來一擰,落得一手水。
她皺著眉,面上神情不是嫌棄也不是冷淡,可無端端就是有那麼股子威儀,要把人看得低下頭來,氣勢亦是足,道,“就在那裡答話。”話落眼皮子都懶怠動一下,直直就將人望著。
身後也恰在其時漏過來一縷風,飄飄吹起她發冠之下未壓實的一綹發,青鴉鴉繞過耳際,貼著頰面攀沿而上,映襯下人便顯得愈發白。這樣情形,瞧著倒似是嚴刑逼供閻羅地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