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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我莫笑啥。”

“你笑啦,我看見你笑啦。”

“莫有就莫有嘛,你要不信你檢查嘛。”

女人在男人臉上摸,人笑起來臉上會起梭梭的。男人臉上光光的,再摸就是眉毛和鬍子了。

“你把鬍子颳了。”

“我又不是新女婿,收拾那麼光堂弄啥呀。”

“你不是新女婿?咱倆結婚還不到一年你說你不是新女婿?”

“我是我是我是,日他媽,我不是誰是。”

上工號響了,兩口子一起去出工。離他們最近的地窩子住著海力布叔叔,七八個單身漢住在一起。丈夫平時跟海力布叔叔沒有交往,這個特殊的早晨,丈夫心血來潮路過這個集體宿舍時,“老劉老劉”地叫起來了。海力布是後來的稱呼,當時還叫老劉。老劉昨夜進錯了門,鑽錯了被窩,還讓女人熱烈地擁抱了一下,老劉心裡有鬼,平時牛氣哄哄的,聽見女人丈夫的大嗓門,老劉渾身酥軟,最後一個走出地窩子,那麼壯的大漢,塌著腰,吊著肩,跟個大狗熊一樣,不敢抬頭,也不敢說話,鑽出地窩子,他最不想見的一對鳥男女就站在跟前,海力布叔叔快要崩潰了。

第一章 地窩子1(7)

“老劉,晚上沒睡好,得是?”

海力布叔叔啊啊了兩聲,腦袋慢慢抬起來,臉上的疤痕因為充血顯得很醒目,眼睛裡有一層霧,跟盲人一樣。只聽見女人平靜的聲音響起:“抽菸解乏哩,把你的煙拿出來嘛。”海力布叔叔手上有了一根莫合煙。海力布叔叔抽一口,煙霧就把臉罩住了,兩個男人邊走邊抽菸,煙真是好東西,一下子拉近了兩個男人的距離,也給海力布叔叔提供了思考的空間。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丈夫沒有疑心,妻子也沒有多心。跟莫合煙一樣抽到肚子裡吐到空氣裡,風一吹,無蹤無影。不在一起幹活,海力布還要往前趕。海力布完全恢復過來了,靜下來了,海力布就跟人家兩口子打招呼。丈夫又丟給他一根菸。女人笑得大大方方,笑容裡透著一種靜靜的氣息,跟水一樣。海力布叔叔心裡肯定很感動,外表看不出來。海力布叔叔自己都沒有想到這種感動會持續那麼久遠。那僅僅是開始,從這個女人身上傳達過來的溫暖親切的氣息再也沒有離開過海力布叔叔。

連隊食堂的伙食太單調了。有老婆的男人很幸福,女人們總能從野地裡弄來野菜,改善伙食。丈夫給老劉送上了香菸,接著就是吃的。不是每天都有。那個年代沒有星期天,十天休息一次,有時半個月,甚至一個月。休息那天,妻子就大顯身手,從食堂打來葷菜,妻子會擴大到滿滿一鍋,能吃好幾天。海力布叔叔有一個從朝鮮帶回來的美國造的挺洋氣的軍用飯盒,既能打飯,也能當鍋用。妻子給丈夫打過一次招呼,丈夫就記住了,每到休息日,丈夫就把海力布的軍用飯盒提過來,裝滿再提回去。海力布叔叔想加餐,在地上點一堆火就可以了,軍用飯盒烤得黑糊糊的,只有蓋子上的草綠色漆皮是好的。

單身漢越來越少,也就兩三年吧,集體宿舍成了海力布叔叔的單身宿舍。

第一章 地窩子2(1)

王衛疆的降生之路相當漫長。

妻子剛剛聽到蓋房子的訊息,同時也接到了讓他們搬遷的通知。從烏爾禾小鎮向西,每兩三年搬遷一次。搬了三次,基本上到了烏爾禾綠洲的盡頭,跟戈壁灘接在一起了。第二次接到搬遷通知,妻子到連部大鬧一次,出出氣罷了,到時候還得搬。差不多十年間,他們兩口子一直住在地窩子。變化還是有的,地窩子寬敞了,頂上壓的木頭多了,紙箱變成木箱了,有了桌子板凳。妻子二十六七歲了,絲毫沒有放鬆對房子的渴望,她要是稍微鬆動一點,就能養一大堆娃娃。

丈夫不抱怨妻子,丈夫最大的氣話就是“他孃的運氣太差”,其中不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