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鎮是西北絲綢之路上一個富庶的小城鎮。
別看鎮子不算大,富庶的人家卻不少。這地方有西北明珠之稱。因特殊地勢,氣候還算適宜,土壤肥沃,無論養殖還是農耕都十分便宜。又因南北相通,交通便捷,商路也十分通達。
而清河王家,如今雖有首富之稱,幾十年前卻只是個田產頗豐的地主罷了。
王家是傳到王姝父親王程錦的手裡,才有了往商業方向拓展的轉變。
王程錦此人自幼天資聰穎,頗有經商頭腦。靠著百畝良田的底子發家,從跑商起步。走南闖北十幾年,家業翻了好幾番。
自家富庶了,不忘鄉里鄉親。清河鎮鎮子口的堤壩和通往外頭的路,城南的書院,都是王家出錢修建的。逢災年,王家也會酌情少收甚至是免收佃戶租子。
因著王程錦會做人,手下一批掌櫃十分信服他。
這也是為何王家子嗣單薄,王程錦一朝去了,王家家業沒倒的緣故。
今兒這些掌櫃過來,主要是認一認新主子的。
新主子,指的毛氏所出的王家獨子王玄之。這般也是常理。古往今來,一論起家業的繼承人,從來只有兒子。沒有女兒的份。
按道理說,要麼王玄之去,要麼毛氏去,是輪不到王姝去見人。
可王玄之才十一歲。因著不受父親重視,開蒙較晚。毛氏又是個肚裡沒墨水的,教不了他什麼。王玄之就比那待宰的羔羊沒好多少,去了根本頂不上事兒。
毛氏自個兒懷著孕,肚子藏不住。除非她能將肚子栽到已去世快一年的王程錦身上,否則無論如何都不能見人的。
幾番一盤算,只能王姝去。
王姝梳洗妥當,又在僕婦的盯梢下吃了兩盞熱粥。歇息了好一陣子,精神頭總算是好了些。
兩個粗壯的婆子看時辰差不多。一左一右地夾著王姝,將人裹挾著往前廳去。
花廳是原先王程錦議事的地方,地方很寬敞。毛氏命人將豎了一面大屏風。王姝被攙扶過來時,毛氏人已經在屏風後頭坐著了。說不來,她根本不放心。毛氏怎麼可能放任王姝獨自面對這群管事。若是她冒出個什麼話來,到時候哭都沒地方擦眼淚。
屏風外頭,王玄之跟凳子上有牙咬他似的扭來扭去。
毛氏一手端著茶杯,慢慢地抿。腿上蓋著厚厚的毯子,擋住了已經隆起的小腹。見王姝從後門進來,她眼神凌厲地掃過來,警告她待會兒不要亂說話。
王姝垂眸看了眼胳膊上搭著兩隻手,抬眼看向了廳中坐著的管事們。
這些掌櫃每年都要來一到兩次主家的。一是要彙報各地鋪子的經營狀況。二是要實時與主家保持聯絡。否則日頭長了,恐生出異心。
此時寒暄的話也不多說,掌櫃們將各自的賬簿和利錢呈上來。
怕小主子不認人,他們還特意一一介紹了自個兒和手下商鋪經營的產業。
說來,掌櫃們並非頭一次見
王姝。王姝小的時候,經常被王程錦帶在身邊。只是這幾年姑娘大了,才沒有再讓她露面。他們是頭一次見王玄之。
為了叫小主子能聽懂,一條一條說得十分詳細。
下人接了利錢和賬簿過來,順勢就分成了兩部分。賬簿送去了王玄之的手邊,利錢繞過屏風,送到後頭毛氏的手裡。
這屏風是絲綢材質的。雖說繡了大片繁複的繡品,卻也能依稀看到裡頭人的動靜。毛氏一接到錢箱就迫不及待開啟,數了起來。
她這般急切,花廳裡掌櫃們都頗有些異色。
掌櫃們都是人精,看人看事的本事都是有的。主家的事情輪不到他們置喙。但不得不說,毛氏這一舉動,叫好些人對王家這個新主母感官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