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是會有淡淡地澀意於胸。
直到靖宣十三年的春天,這一年的舂天,暖得特別早,落櫻苑的櫻花也早早地綻出第一抹嬌蕊。
我早早起了,望舒已到苑中去料理櫻樹,我對著銅鏡簡單的綰起宮士的髮髻,竟發現,有幾縷的烏色夾雜在白髮當中,分外醒目。
鏡中的自己,早褪去稚氣,眉宇間添了幾許淡漠,少了幾絲憂愁。白髮成髻,背影,倒真與一般的老嫗沒有多大的區別,只是這莫名而生的烏髮,又意味著什麼呢?
望舒從外進來,見我對鏡沉吟,不由笑道:
“怎麼今日倒是有興致對鏡梳妝呢?”
我淡淡一笑,並不答,只將那幾縷烏髮別到銅環後。
“哎,幹嘛遮起來,難道青絲不比你那白髮好看?”她阻著我的手,嗔道。
我眸華流轉,望向她,輕聲道:
“怎麼好端端又生了黑髮,看著,倒是不習慣。”
“即是如此,就讓它顯著,遮了,它豈不難受。”她悄笑嫣然,替我將那銅環取下,眸華流轉,轉身已往苑中走去,不多時回來,手中已拿著幾朵櫻花,將它紛散地點綴在我的髻邊,笑著說:“這才相襯。”
“你怎麼忘了宮中規矩,宮女若無主子允許,不得擅摘任何花朵?”
“不過被風吹落地上的,又不打緊。”
銅鏡內,櫻花嬌豔地若隱若現於髻上,那逝去已久的女兒家愛美的天性卻再被句起,我低頭淺笑,嗔:
“可成花婆子了。”
“噗哧,”她笑出聲,“若是花婆子,那也是最美的花婆子。”
我不與她貧嘴,起身拿起花鋤,往苑中鬆土。
這苑中,近幾日,又移種了幾株名貴的櫻樹,遠處的那株更是極其豔而,粉紅的櫻花悉數綻放,如毒市一樣懸掛下來,微風輕拂,舞曳起別樣的姿態,我拿著花鋤,一路輕鬆土壤,心境,怡然安寧。
櫻花由全綻到花謝,僅是三五日的花期,在百花中,算是短的,可固然短暫,綻開時卻如斯燦爛,調零謝去,又不如月季般枯黃萎頓,而是湮入土中,再覓不得痕跡。
這般地乾淨純粹,倒著實讓人欣羨,我望著這眷日旖旎美景,一身素青衣裙,在其間,恨不能隨舞櫻一起翩然,但,此時的我,只是最卑微的宮女,豈可隨意呢?
有腳步聲在樹間響起,鶯笑連連間,該是後宮的嬪妃,我忙停止鬆土,躬身站在花蔭赴,宮中的規矩,哪怕主子沒見到你,也不能避開主子,只有等主子行過你才能走。
此時已是三月最好的賞櫻季節,故而,落櫻苑亦是難得的比往昔熱鬧,之前的日子,白日都由著望舒在苑中打理,我不願見人,僅在月上枝頭時,才去澆水,理枝,今日,倒是第一次在日間見到如此美景。
“宸兒——”那一聲低徊動人的男子聲音響起,我的心突然跳慢了一拍,這個聲音,哪怕八年了,我竟都沒有忘記。
縱然,此時的聲音中,多了幾許的柔情,再無以往的冰冷無情。
是他,他來到這落櫻苑,我的手緊緊握住花鋤,那麼緊地握著,直到關節隱隱發出青白的光芒,我依然還不鬆開。八年,雖然可以淡忘一些事,包括我以為的所有情感,在此刻依然土崩瓦解,清晰地浮現於眼前。
“皇上,你看,那邊幾株開得可真好,臣妾在官外,從未見過這般美麗的櫻花呢。”嬌軟的女子聲音隨後響起。
“你喜歡就好,宸兒。”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原來,是我自己多想了,這樣柔情的稱喚“宸兒”豈會是對我呢,我怎麼忘記了, 宮中如今盛寵的宸貴妃呢。
碎步聲向我這邊走來,我儘量俯低身子在這樹間,今目的我,即使過了八年,對他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