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的情勢瞭若指掌,因此這會兒一面咳嗽一面介紹,倒也說了個周全。專管農田水利的右參政楊勉原本來自山東布政司,管的卻是錢糧賦稅,此時自然只有點頭的份。而一直在旁邊沒吭聲的張越直到他一一說完,這才問道:“項大人覺得此次險否?”
“險倒是未必最險,府城之地應當是安全的,只善後卻是最難!”項少淵劇烈咳嗽了一陣,旋即一字一句地說,“就如同我剛剛所說的話,堤壩無恙則最好。但那些小處的堤堰卻未必能全部周全,只要有一處決口,民房農田必有損失,到時候賑濟才是天大的難題。此次龍舟水涉及兩府數州,咱們廣東各糧庫的存糧已經所剩無幾了!”
聽到善後兩個字,張越頓時想起每逢大災必有趁火打劫之人,心裡不禁起了提防。官府無糧,民間商人便會趁火打劫抬高糧價,短時間從他省借糧也不是容易的事。思量片刻,他就知道眼下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當即行文受災州縣,命派出差役將低窪處百姓往高處轉移。
一連數日的暴雨颶風潮水氾濫之後,廣州府肇慶府受災尤其嚴重,兩地統共有八百餘間房屋倒塌,好在由於官府措置還算得力,溺死的人較之永樂二十年龍舟水氾濫的那一次少了許多,只有六十餘人,但鄉間農田淹沒不在少數。好在大水之後便是大晴天,六月之後,水勢便完全退去。饒是如此,劫後餘生的鄉間仍然是一片悽然景象。
民間飽受水災之苦,藩司衙門正忙著計量數目籌劃賑濟奏報朝廷的時候,都指揮使李龍和按察使喻良卻先後請了張越前去,理由全都是商議水災之事。端詳著這兩張考究的泥金帖子,再看一眼書桌上另一邊厚厚一疊水災急報,張越頓時有一種說不出的厭煩。
然而,等到他去了之後方才明白,那兩個一司長官哪裡是商量什麼水災之事,全都是旁敲側擊朝廷對秦懷謹之事的態度。覺察到兩人這些天恐怕多次出入過市舶公館,回來之後的他不禁在書房裡考慮了好一陣子。一個覬覦錢,一個貪圖名,如今正值水災,廣州府缺糧缺錢,他一個人孤掌難鳴,少不得拖著這兩個自掃門前雪的傢伙想辦法!
“來人,給李大人喻大人送帖子,就說我三日後在本城飄香樓設宴款待。”
第十五卷 觀南海 第017章 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
增城縣烏石馬驛。
所謂馬驛。自然是有別於水驛。明制,每六十里至八十里設馬驛一所,備馬從五匹到八十匹不等,馬分上中下三極,按資訊緊急取用。而水驛則是備船五隻到二十隻,每船設船伕十名,船速極快。烏石馬驛乃是南下到廣州府的一道門戶,備馬二十匹,旁邊還造有供來往官員和郵差歇宿的寬敞驛館,平素自然是繁忙之地。
除了致仕,到廣州上任的官員最高也就是都司藩司臬司這三司,其餘的都是佐貳官,驛丞迎來送往見著的人也算是多了。然而,此時問路的這一撥人卻讓他很是摸不著頭腦。說不是官吧,人家分明穿著只有官員才能服用的大團花紵絲袍子;說是官員吧,人家卻只是問路,彷彿沒有投宿驛站的意思;說是微服私訪的御史巡按……這十幾個隨從護衛個個彪悍,哪裡有微服的樣子?於是,摸不著頭腦的他只好陪著小心。
“這位老爺,這增城縣往西就是廣州府城了,不過是百多里地。只是咱們這雖說無事。前頭不少地方先前都遭了水災,流離失所的人不在少數,即便官府著力安撫,晚上走夜路還是不安全。老爺雖說帶的人多,但在驛館休息一夜更妥當。”
看到別人認準自己就是一個官,身穿素色大團花紵絲袍子的中年人不禁啞然失笑,思量片刻就點了點頭:“既如此,我便依驛丞所言就是,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上路。曹虎,去拿路引官憑來。”
有了這麼一句話,驛丞自然是長鬆一口氣,待到那長隨雙手取了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