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未寅親自抓起了一捧土。與趙齊光一塊兒將那塊泥地恢復如初。
望著那塊地,彷彿一點兒變化都沒有。只是泥瞧上去溼潤多了。良久,餘未寅輕輕嘆了口氣。閉上眼,抬起頭,如釋重負的說著:“也好,也好……”
也好,終於能同那段最陰暗的過往說再見了。
“阿寅妹妹,別跪著了。”
要說今日趙齊光在餘未寅面前收起了他一向顯露在外的玩世不恭,彷彿是成了另一個人那般。
餘未寅看著他,點點頭。
隨即,道:“世,你等我一會兒。”
便是匆匆而去。留下趙齊光一人捧著發痛發腫的拳頭低聲吸著涼氣。心中直道是這一回得不償失。可糾葛了一天的心中鬱結竟也徹底放鬆了下來。
他仰頭看著綠樹成蔭。眼前躍然而入的,是想象中餘未寅幼年時期的模樣。彷彿比如今要可愛一些,更靈巧一些。
了卻了一樁心頭大事,趙齊光終於是展露了笑顏。沒一會兒,竟也趴在桌上睡著了。
待餘未寅拿著藥粉與布條回來的時候,只聽得趙齊光沉重的呼吸聲與樹上的鳥鳴聲相互輝映,倒也是有些逗趣的。
或許是因為疼,趙齊光那隻滿是傷痕、紅腫了的右手垂在了一邊。
餘未寅悄然坐在了他旁邊,輕輕將那隻手放回到了桌上。隨即,用清水替他洗了洗傷口。這趙齊光顯然是睡的熟的,只是哼哼了兩下,並未作醒。
因沾染上了汙泥,所以餘未寅用手絹輕輕的擦,十分的仔細。一邊擦,一邊向著傷口輕輕的吹起。隨即,撒上藥粉。又是將他的傷口包紮的仔仔細細。
待長舒了一口氣,終於抬起頭的時候。餘未寅只見趙齊光愣愣的看著自己。她略是有些錯愕,隨即同樣報以笑容,“這才應該是世的樣貌。”
趙齊光顯然是不曾想到,餘未寅會說出這樣一句話。誠然他心懷大志,可作為世的本職便是吃喝玩樂,糜爛奢侈,醉生夢死。他以為自己已然做到了一個世的最高標準,卻不想在這關頭偽裝竟輕易被識穿。
趙齊光仍舊是恢復了平日裡玩世不恭的模樣,淡淡一笑,道:“是說我這副邋里邋遢的樣嗎?”
“世自然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心中大石放下,餘未寅整個人彷彿是變得輕鬆了不少。隨即,又道:“今日多謝世在。”
趙齊光心中一暖,他差點兒就要伸手去牽餘未寅的手,卻終究還是忍不住。隨即,他道:“那你可要好好考慮上回世妃一說?”
玩世不恭了那麼多年,即便是講真心話的時候,仍舊是與說笑無異。這便是趙齊光作為世最大的悲哀。
只見餘未寅寡然一笑,道:“世別總是尋開心。這樣不好。”
彷彿是真的因為餘未寅這一句,趙齊光便是斂起了滿臉的戲謔,難得的誠懇,道:“那你替我束髮,作為酬謝。”
餘未寅愣了愣。隨即笑著微微點頭。手頭並沒有髮梳,她便用自己的手指將趙齊光的髮絲梳散。一下又一下,動作緩慢且輕柔。
趙齊光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感受著這一刻。從沒覺得束髮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如今卻享受無比,若是時光能停止也必然是好的。
餘未寅一時間亦是有些恍惚。隨即,嘴角不禁掛起淡淡的笑容。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後,餘未寅從一旁的桃樹上折下了一根枝柳,用作髮簪。
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頭一次替人梳頭,世莫要嫌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