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全軍將要陷入混亂,孛羅忽勒心中焦急萬分,大聲喝令道:
&ldo;不要亂,不要亂。熄滅火把,不要做敵人的靶子。&rdo;
在他反覆彈壓指揮下,前軍逐漸安靜了下來。孛羅兀勒繼續下令道:
&ldo;看準對方箭簇的來路,然後集中射擊。對方人不多,逐個將他們剪除了。&rdo;
此令一出,果然立見成效。不久,森林中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慘呼聲。林中射來的箭簇的密度與頻率逐漸稀疏了下來,不久轉至絕跡。孛羅兀勒見禿馬惕人的伏兵已經被擊退,立刻指揮部隊向中軍靠攏,援救陷入苦戰的朮赤。
由朮赤統御的中軍,也在同一時間內遭到了禿馬惕人的伏擊。可惜他就沒有孛羅兀勒的好運了。他手下的兵馬較前軍為多,又沒有做好防護準備,因此遇襲後混亂更甚。而禿馬惕人的指揮者也頗通兵法,早已認準了朮赤是全軍總大將,是以幾乎所有的射擊都集中在他這個方向。第一輪箭雨過後,朮赤身邊的親衛隊已經倒下了一片,連同掌旗官也中箭身亡。若非周圍有幾個反應快的侍衛以盾牌相護,朮赤本人只怕也難逃厄運。看不到將旗計程車兵們因缺乏指引,愈發慌張,幾乎連必要的防禦措施都沒有準備起來。此時的朮赤即使有一千條命令,也無法順利下達到部隊之中了。
在盾牌掩護下的朮赤,心中的悔恨與焦急交織雜糅,形成如火的風暴。他痛悔自己的疏忽大意,憎恨禿馬惕人的狡猾奸詐,焦慮自己的部下成為靶子,憂急自己的指揮癱瘓不靈。這次獨當一面的出兵機會,完全是母親孛兒帖以多年情義和無比堅持從父親那裡為自己爭取來的。自己卻屢屢犯錯,而導致眼前這樣無法收拾的局面。母親與父親之間的那些對話以及神態,他當時聽得、看得都真而且真,一句也沒有忘記。
&ldo;那是蒙古人完全不熟悉的蠻荒之地,危機四伏的險山惡水。&rdo;成吉思汗說。
&ldo;朮赤的力量可以橫絕高山,截斷流水!&rdo;孛兒帖寸步不讓。
&ldo;此次出征,非比尋常。嚴酷的自然比敵人更加可怕!&rdo;成吉思汗說。
&ldo;朮赤是在風雨中賓士的駿馬,霜雪中跳躍的羚鹿!&rdo;孛兒貼說。
&ldo;還是太兇險啦,自古遠徵百不還一啊!&rdo;成吉思汗又說。
&ldo;朮赤生於危難,長於困境,他什麼時候有過退縮過呢?&rdo;
孛兒帖那近乎頑固的堅持令成吉思汗默然。他久久地凝視著妻子的雙眼,看到那其中有烈火在熾動,終於緩緩地頷首承知了下來。
以上的情景,都被藏身於暗處的朮赤一一收入眼底,刻入腦海。如今,這些對話如同一支又一支的箭簇不停得穿刺著朮赤的心,使那裡千瘡百孔,痛不可支。
&ldo;不能繼續這樣了!即使敗北,我也不能如此窩囊!&rdo;
懷著覺悟之心的朮赤猛然挺身而起,大聲喝令身邊亂作一團計程車兵們冷靜下來,以盾牌護身,結成緊密隊形,不令敵人有各個擊破的暇餘。在他奮不顧身得指揮之下,中軍的部分士兵開始鎮定了下來,有組織得結陣防禦起來。然則,正因如此,禿馬惕伏兵對朮赤的狙擊也愈發緊密起來,不多時便連續有幾十支箭簇射向朮赤。
&ldo;太石,危險!&rdo;
護衛們齊聲驚呼著,用身體圍在朮赤道身邊,形成了一道血肉盾牌。
箭依舊不停地射來,連續有護衛落馬,朮赤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不久,盾牆就裂開了一個不小的豁口。&ldo;噗&rdo;的一聲,朮赤的大腿上中箭,他卻連疼痛的感覺都沒有,仍舊如山嶽般巍然矗立,行若無事得繼續下達著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