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阿姊的身子,照著那女醫官的話語來說,便是再也不能生養了。秦念先前只覺一兒一女很是不壞,然而聽聞這訊息,卻難免暗暗著急,她便是再如何天真稚拙,宮中的手段把柄也聽說了不少。阿姊膝下若只有太子一個男兒,實在是太過單薄了些,今後若是有強勢的兄弟,爭鬥之間再沒有個輔弼,未免艱難。
而這到底還是遠慮,當下的近憂也不少——秦皇后如今,怕是再不能承恩了。
聽得這一句,饒是秦念素來講話也很注意不沾惹閨門之中那些事兒,也急得要不得,徑自問道:“這是如何說?”
那女醫官思索許久,道:“七娘大抵是不通醫道,要說起這個中原委也是艱難,獨一樁好比方——若爐上燒乾的鍋,既不可再加柴薪,又不可潑澆涼水,只能慢慢調養著。男女之事,便如烈火柴薪,皇后殿下她將不得了。”
秦念得聞此言,便是想問,也再問不了什麼了。只能訕訕告辭,心口卻彷如一塊巨石壓著——她先前並不曾想到阿姊的身子虛弱會有這般大的影響,皇后歸根結底亦不過是君王的妻,若是不能承恩,這夫婦之間的牽連便斷了一半兒……
秦家的榮寵自然不全紮在秦皇后的裙帶上,可阿姊若是過得不好了,單從她姊妹情義上來說,秦念也斷斷沒有心思舒暢的道理。那身子不舒坦了,換了誰能過的歡喜?更莫要說做皇后的原本便要叫夫君雨露均霑,如今自己卻半點兒沾不上……秦念單是想想,便覺得若要她與阿姊易地而處,非早早地便瘋了傻了躺進皇陵去不可。
她想著,不覺水都涼了,直至殷殷來催她起身,方才醒悟,剛一立起來便狠狠打了個噴嚏,也不顧房中火盆燒得極暖和。
殷殷看得出她有心事,也不來問她,徑將她扶上榻去,抱了燻好的被來為她蓋了,便出去吩咐了一盞薑湯進來與秦念用了出汗。
秦念素來恨極了姜味兒,一雙眉擰得緊緊的,咬牙將一盞薑湯飲下去,便被狠狠埋在了厚厚的被中。溫潤的香氣一時撲來,她身上便一點點沁出汗來。
她自知自個兒絕不曾傷風,熱得極想將錦被一腳踹開。然而偷偷行動之時,卻偏有個不速之客退了門,將她伸出半條腿的情形看了個十足十,當下也不說話,走到跟前,便比先前更嚴實地將她捂起來。
“郎君!”秦念掙扎道:“這是要熱殺人呢。”
白琅索性手臂上用點兒力氣,將她整個人從榻上抱起來一點兒,用錦被將她牢牢實實裹住了:“我聽說你幾乎傷風,萬不許病倒。”
“我好著呢!”秦念根本不放棄對涼爽的追求,一時也將阿姊的事兒拋到了腦後去,只恨自己腿腳彆著不能踢開白琅:“無非是打了個噴嚏……”
“最近要辛苦你的事兒多得很。”白琅答非所問:“譬如那些莊頭們大概明日間便到了。你可萬萬不能病。”
秦唸的掙扎一時停止,她睜圓了眼,望著夫婿,道:“明日?!”
她都快忘了前陣子鬧得滿城風雨的那些賬本子了,一想到先前拖著的事兒到明日便再拖不過去,她便幾乎想逃回翼國公府再不要當什麼將軍夫人。
“不知曉他們今年會不會老實報賬,你猜呢?”白琅道。
“我看十之□□不會,若是今年忽然比去年多出許多來,庶母如何做人?”秦念道:“去年與今年俱是風調雨順的好年景,或許會多一些,但決計不會多出很多來。只怕比嬸孃們的揣想還是要少許多呢。”
白琅看著她,眼神頗值得玩味:“那麼你打算如何與嬸孃們交代?”
秦念想了想,道:“要麼,我哭給她們看?反正她們要的錢帛,已然不可能給她們了,莊子上那麼遠,我一個嬌滴滴的女兒家,也不好一路跑過去親自算計稻米布帛!總不能硬押著我去計數,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