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邱新洞府,鉛鼎養丹砂。”想其載侍姬而遠遊,亦非無故歟?”是以陳季常先生固風流倜儻,浪漫不羈,假如真怕老婆怕得要死,他敢帶著兩位美女,招搖過市哉?
陸玄先生高見甚佩,可能偶爾有一天,陳季常先生有大錯犯在太太手裡,給他來一個大鬧特鬧,又恰好被蘇東坡先生看到眼裡,乃吟詩一首,以資紀念。不過我想,無論啥事,都可考證,唯怕老婆似乎可放過一馬,一個兇漢寧願被人當做怕老會會長,他自己絕不會洗刷,也絕不會希望別人洗刷也。
不過無論從那方面講,陳季常先生都應感謝蘇東坡先生,若非蘇公,誰知道他是老幾?然而喜歡調侃人的文壇朋友,固多的是,宋王朝大詩人姜夔先生便整了張仲遠先生一下,張仲遠先生,吳興人,怕太太怕到頂尖,姜夔先生閒極無聊,乃作了一首豔詞《百宜嬌》,悄悄放到張仲遠先生的口袋,詞雲:“看垂楊連苑,杜若吹沙,愁損未歸眼。信馬青樓去,重簾下,娉婷人妙飛燕。翠尊共款,聽豔歌,郎竟先感。便攜手,月地雪階裡,愛良夜微暖。”“無限風流消散,有暗藏弓履,偷寄香翰。明白聞津鼓,湘江上,催人還解春纜。亂紅萬點,悵斷魂煙水遙遠。又爭似相攜乘一舸,鎮日相見。”結果是啥,可想而知,張仲遠先生百口莫辯,臉上被妻大人抓得左一道右一道,半個月不能出門。這才是真正的怕,看起來陳季常先生只能在怕老會中當一名工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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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尊嚴的榜樣(1)
——紀念鄭豐喜先生逝世二週年
常有朋友向我喟然嘆曰:“柏老,柏老,你閣下這一生,真是一個悲劇。”有些人為了證明他所言無誤,虎目之中,還流下眼淚。柏楊先生稱之為“淚證”,以與“人證”“物證”,三權分立。不過我對著鏡子細看,又翻了個筋斗再看,實在看不出有啥劇可悲的,蓋一直到今天,我都體壯如驢,活蹦亂跳,毫無不景氣之象;視七十歲以下的傢伙們蔑如也。至於家破人亡,夫妻子女離散,那不是悲劇不悲劇,而是幸福不幸福。而幸福不幸福,卻是主觀的焉。盛暑期間,一位朋友來訪,看見柏楊先生光著脊樑兼光著腳丫,席地而臥,連個芭蕉扇都沒有,著實為我難過了一陣子,殊不知我卻硬是心靜自然涼。環顧朋友借給我住的這個汽車間,縱是約旦國王的皇宮,我也不換。
幸福是啥,幸福含有快樂,但快樂並不就是幸福,尤其是有缺陷,有瑕疵的快樂。好比說,你閣下偷了三十萬元美金——對不起,你閣下當然不會偷。好比說,柏楊先生偷了罷,三十萬美元固然可帶給我很多奇景,恐怕心中一直是個疙瘩。假如是謀財害命,那疙瘩準會更大,說不定發起癲癇。電視上那種坦然自若的職業兇手,並不很多,而且即令是坦然自若,也只是表面的,他的警覺性使他連覺都睡不好。物質的快樂,不等於心靈的幸福,物質的不快樂,同樣也不等於心靈的不幸福。
幸福是人類追求的最後目的和至善總和,它賦給人類生命以真正的意義。洋大人常抬槓,有人說幸福是上帝的恩賜,有人說幸福是個人努力的結果。上帝的恩賜屬於命運學,我們不必談它,因為談它也沒有用,反正上帝自己在那裡擅作主張,不聽我們這一套。我們只認為,幸福是心靈活動,由此活動而認識真理;快樂是獲得心靈完美之後的一種必然反應。生命中遭遇到的一些可怖的風暴、挫折、磨難,只能使人不快樂,卻沒有力量使人不幸福,只看你怎麼面對這些風暴、挫折和磨難。
因之,我們崇拜鄭豐喜先生。在他面前,柏楊先生的遭遇不過像打一個噴嚏。
鄭豐喜先生逝世將近兩週年,他惟一留給我們的一本書,就是他的自傳《汪洋中的一條破船》,他出生在最貧苦的一個臺灣農家,是母親的十二個兒女之一,一生下來,就是一個殘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