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知道是小姐的家人,我下手也不會這麼過分的。”
他的語調既疏散又禮節周全,我心中漸漸的冷了下來,我抬了頭,目光卻只敢停在他的下顎處,天的藍和水的綠彷彿竄了色,混亂著襯出他醒目的輪廓,多少又顯得有些詭異。我想起了那些書中記載的山魈鬼魅的傳說,我顫抖著問:“你把他們怎麼了——”
我沒有等到他回答,我只覺得四周越來越靜,越來越冷,腳下的石墩也開始一點點沉下去,我猛的轉身逃走了。
我逃得飛快,我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能平安的跳過那麼多的石墩,等我抬頭的時候眼前是一片密林。雖然我耳中沒有一絲聲音,但我感到他在用一種我所不知道的速度在追著我,就要衝進密林的一剎那,他就在我耳邊說:“站住。”
聲音不高,卻悶悶的在我心中重擊了一響,我餘光一瞥,他白色的袖就在我身邊飄蕩著,像鑽進了風做的鴿子。
他在對我說,你不能進去。
我只遲疑了一瞬,向林中撞去。
他的衣袖繞到了我的眼前,雪色的光遮住了我的眼睛——不要看。
我拼命掙扎著,好象故意要把自己撕碎一樣。他只好放手了。慣性讓我倒在地上,我看到了碧綠的草上暗紅卻又發著光的血。
班駁的陽光透過了樹葉,冷冰冰的淌開了,是微紅的一道裹屍布。18具屍體像蠟像一樣凍結在我的意識裡,寂靜的定格了,好久之後,我才失去了知覺。“
……
她嘆了口氣,眉宇中有種恐懼消散後的疲憊。
相思的插言有點不合時機:“那時,卓先生的劍法還只有3、4成的功力,所以出招雖然瀟灑,但傷人時看上去殘忍了一些,如今,是不會見血的。”
楊靜點了點頭,似乎沒有在聽。她只是說下去:“我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屍體也已經掩埋,地上一行行草,從我腳下一直延伸到樹林外。恍惚一看,還以為在我腳腕上繫了一條黑色雕繡的帶子——他是留著字離開的。”一種溫婉的笑紋又一次從她嘴角一縱即逝,這是相思所熟悉的,那一剎那,她回到過去裡。當笑容黯淡後,她會搖著頭,讓自己醒來。
“他大概說,誤殺了我家人,十分抱歉,日後必定償還。我揉著腳站起來,緩緩用鞋尖抹平了字跡。筆筆畫畫,就像兒時描紅一樣。
後來,我倒回了碧霞元君祠,一路行來,風風雨雨,不乏佳境,卻也平常得很。到了東嶽大帝殿,還了願,卻覺得心中越發的空,神像前靜靜的跪了一會,決定回去了。
真巧,這時,外邊下起了雨。我等了很久,卻沒有停的跡象。天色沉沉的壓了下來,神殿裡留宿一夜,凍得要死。
早晨,我有些失望,我決定下山了,奇遇,畢竟只是一瞬間的事。
中午,我才動身,十八盤的石階很陡,又加了些積水,走起來讓我心驚膽寒。
兩旁的岩石巍峨的堆著“五嶽獨尊”的刻石,雨水從前朝顯貴們的字跡中匆匆的流著,把那些英雄氣都流盡了,滋養著巖腳初生的青苔,青苔下邊淺淡的也有些文字的痕跡,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落拓文人們不甘寂寞的留名。我一排排念過去,鄭名佩,高卓然,……平凡的不能再過的名字,都在苔跡下無人問津的不朽著。最邊遠的地方,有著工楷的兩個字——馬念,我突然渴望看清最後的那個字,是“祖”“父”還是“孫”字?我伸了指尖沿著巖腳一路摸索過去,越來越困難,真的沒想到,我冒了生命危險,居然只為了看一個杳然無考的陌生人的名字。那個叫馬唸的人,九泉有知,也會發笑吧?
“馬念?”相思問道。
是的,她的笑容有點苦澀:“就叫馬念,沒有第三個字。”
就在我的指撥開青苔的時候,我感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