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手中鵝毛筆,再把列在身前的貨品名錄擱到一旁,羅開先開門見山道:“世昌你在某家這莊院待了二十天,感受如何?”
“這……”近朱者赤,受了莊院內侍衛們的影響,杜衍身上學子的氣息少了許多,倒是多了幾分軍人的爽直,稍一猶豫,開口便答道:“將軍麾下實為不可多得之悍勇,依學生淺見,任選一人,均可軍中為將,若為地吏,做一縣尉綽綽有餘……至於莊院內,人人勤儉,處處秩序井然,上至耄耋老翁,下至垂髫幼童,謙讓有禮之餘,鮮見卑微怯懦,較之世家大族,不須多讓!至於其他種種,多為學生聞所未聞,實不敢妄加評論。”
“呵……好一個不敢妄加評論!”羅開先勾了勾嘴角,轉而問道:“不知世昌努力求學,所為者何?榮華富貴?光宗耀祖?亦或嬌妻美妾?”
他想招攬這杜衍不假,但對方心性究竟如何,還是需要探問一番的。而問話的內容也是有所針對,都是切合時代選出來的。
杜衍沉默了片刻,昂首回道:“不瞞將軍,學生自幼坎坷,蒙孟洛岳家看中,嫁女與學生,學生曾於心中立誓,必要一生榮耀,惠及妻小!”
“你已經有家室了?”羅開先驚訝的問了一句,隨即又說道:“倒是某家估算錯了,今歲你該是二十七歲,怕是婚配已有七八載……”
“將軍所言不差,學生岳家複姓相里,婚配至今業已七年,家中長女也已垂髫之年……”說這話的時候,杜衍有些消沉,顯然作為男人,拋家棄女求學在外的滋味並不好受。
羅開先心底琢磨了一下措詞,繼續道:“世昌你二十有七,眼見便是而立之年,如今一副身心全部投注到科舉之事,怕是有些不智,某家不知宋庭選人公正與否,不過把希望寄託於人,未免失之於被動,何況新正節前,世昌你通風報訊於某,必定取罪於石家……如此境況,你之前程怕是堪憂……”
杜衍頓時無言以對,這大齡考生低頭糾結了一陣,終又抬頭平視羅開先,問道:“學生知將軍同為漢家子,如今宋境可說政通人和,為何不能留下為我族裔增添氣運?”
“政通人和?”羅開先頗為揶揄的反問了一句,待到杜衍面露尷尬之後,才又說道:“世昌,虛假之詞不必再說,宋境究底如何,你該比某家更為清楚……至於為族裔添氣運?呵,世昌你還信奉道家說辭?便是真有氣運之說,趙氏也未見便是氣運之主!”
尷尬還掛在臉上,杜衍的學生勁兒冒了出來,“願聞其詳,還請將軍明述!”
“呵……”面對這較真的杜衍,羅開先也只能借假笑來掩飾一下,“道家說辭非某所長,依某所見,所謂氣運強盛,該是眾生之力匯聚,無有內耗,戮力進取之結果,某之靈州便是如此,全不似宋庭這般窩在門裡爭短長!”
“將軍之靈州……該是何等模樣?”這一刻,杜衍真的起了好奇探究之心。
羅開先攤攤手,回道:“某說再多,也不過言詞而已,且又自誇之嫌。世昌若有心,不妨親眼觀之……”
“……善!”杜衍踟躇了半響,終於做了決定。
言詞再多就是廢話,尤其是對杜衍這種一番熱血執著的人。
羅開先從不是賣弄口舌的人,對他來說,能把人拉到靈州,他就有信心使人留在自己麾下。
第一百三十七節 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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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羅開先決定儘快回返靈州之後,靈州莊院所造成的喧囂徹底達到最高峰,每日裡的每一刻,左近的莊戶農戶都能看到大隊的車隊、馬隊、駝隊甚至冰撬隊往返奔波,以至於貼近靈州人莊院的道路都比別處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