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亡故已久的父親,而更多的是在想著自己的身世。
自己從小生長在這裡,十幾歲移居開封,二十歲離家出走,獨闖江湖。經過半生的浴血征戰和苦心經營,總算把大宋江山收拾得像個樣子了。可是,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幾個人能真正理解呢?
眾多的朝臣們對自己未必真正理解,他們尊崇和服從的只是至高無上的皇權;自己的親兄弟也權慾薰心,對自己這個皇帝寶座垂涎欲滴,虎視眈眈;還有那些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元老故舊和結義兄弟,張永德、王審琦、石守信、韓令坤、鄭恩、慕容延釗等等,他們有的已經作古,像父親一樣被永遠地埋在了黃土之下。還活著的,這些年錦衣玉食的日子,已經使他們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雄心壯志消磨殆盡。當年為了大宋政權的穩定,自己採用了趙普的“強幹弱枝”之計,解除了他們的兵權。但自己卻保證了他們一世榮華富貴、鐘鳴鼎食,自覺良心上對得起他們,他們能理解朕嗎?
他們的心裡不恨朕不罵朕嗎?
趙匡胤突然感到了一陣深深的孤獨和悲涼,一時不能自已,竟趴在父親的墳頭上號啕大哭起來。跪在趙匡胤身後的趙光義暗忖:“皇兄身為天子,於眾臣和侍衛、太監眼前如此大哭,實在是有失帝王威儀。”
不過,趙光義雖然心中對趙匡胤所為很是不以為然,但還是硬擠出幾滴眼淚,跟著趙匡胤乾嚎了幾聲。由此事便可看出趙光義此人的薄情寡義的一面。
經眾臣們勸解多時,趙匡胤才勉強止住了哭聲,立起身來,用絹帕拭乾了面頰上的淚水,長嘆一聲說道:“咳,此生恐怕不能再朝於此了。”說罷,命人取過弓箭,張弓搭矢,面向西北方向猛力射去,然後指著箭頭落下的地方,對趙光義和眾臣們說道:“記住這塊地面,此處便是朕將來的葬身之處。”
眾大臣和護衛的將士們聽了這話,都不禁心中“咯噔”一下。平白無故的,皇上怎麼冒出了這麼不吉利的話,莫非這是一種不祥之兆?
但是這個話題實在是太過敏感,誰也不敢接話,只有面面相覷或默然垂首。當他們隨趙匡胤往回走的時候,心裡就像壓上了一盤石磨,沉甸甸的。
這天夜裡,趙匡胤堅持要住在夾馬營故居中。他躺在兒時睡慣了的矮小的房間裡,卻感到有一種皇宮裡無法比擬的安閒和舒逶,在一片遐思和冥想中,很快便進入了沉沉的夢鄉。第二天用過早膳,見天色陰沉沉的,不多會又下起了毛毛細雨,趙匡胤便沒有了外出遊樂的興致。他召來晉王光義和隨行的近臣,突然向他們宣佈:“朕打算遷都洛陽。”
其實,關於遷都洛陽的打算,趙匡胤絕非一時之思,而是已經思考了數年之久,特別是前年開封險遭黃河洪水災害之後,更堅定了他的想法。只是一直未能統一天下,所以才未將此想法公佈於眾,如今天下一統,在他看來時機已經成熟,所以才說了出來。
實事上,趙匡胤不僅想遷都洛陽,以後他還要遷都長安,他想讓大宋王朝千秋百代永遠定都長安。
作為一名出色的軍事家和精明的政治家,趙匡胤當然懂得,自古以來,每一個王朝在國家都城的定位上都十分講究,事關一國國運。
他還清晰地記得,在他當皇帝的頭幾年,曾讓盧多遜給他講讀《呂氏春秋》,那上面有一句話:“擇天下之中而立國”。而《管子??立政篇》說得更為詳細:“凡立國都, 非於大山之下,必於廣州之上,高毋近旱,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溝防省。”除了這些優越的自然條件之外,還必須有利於控制國家局面,強化國防軍事;要地近富庶,有充足的賦稅資源。
而洛陽這個地方,北面有險峻的邙山、滔滔的黃河,南面有洛水、伊水,西據崤
函、潼關,東臨虎牢、黑石,山川環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