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
這是清雲每晚臨睡前必修的功課。白蕙朝母親看去,看到那本已被摩挲得甚為陳舊的、書頁燙著金邊的《聖經》在母親手中微微抖動著,那枚當書籤使用的蝴蝶蘭標本,則靜靜地躺在床頭櫃上。
這情景白蕙是太熟悉了。每每在這時,她就感到一種虔誠、一種敬畏、一種靈魂的純淨之美。但也伴著一絲疑惑。那是由那片書籤引起的。
一張硬紙有半頁書那麼大,上面斜粘著一片藍色的蝴蝶蘭花瓣。雖然花兒如今已經枯萎,但還能看出當初的豐腴、綽約、鮮靈,就連那欲滴的藍紫色,也依然沒有褪盡。清雲曾向白蕙詳盡地描述過長在地裡的蝴蝶蘭,帶著那樣的一片深情。粘在紙上的花瓣有一葉因枯脆而快要折斷了,清雲便用膠水玻璃紙細心地作了固定。
媽媽為什麼那麼愛惜這個書籤呢?白蕙的腦際不止一次掠過這個問題。特別是當她進入大學,學會法文,看懂了用藍墨水題在花瓣下那幾行法文字時。那些字跡已經因變色而黯淡,但幾句話卻深深地烙印在白蕙的心上:
紅玫瑰嬌豔而高貴
鬱金香是那樣柔情繾綣
馥郁清芬誰也比不過夜丁香
可是,我只有你
一朵嫻靜而溫馨的蝴蝶蘭
這是誰寫的,會不會是我爸爸?但從未聽說爸爸會法文。如不是爸爸,那是誰呢?又是寫給誰的?這後面是否隱藏著一個故事?
白蕙不止一次地端詳著那剛勁有力的筆跡,想象著寫出這些字的人,寫這些字時的情景。
白蕙發現,母親常常面對著開啟的《聖經》,面對著這張普普通通的書籤發得出神,許久許久,然後廢然長嘆一聲,輕輕地合上書頁。
有一次,她終於憋不住向母親發問。可是她的話沒說完,清雲就垂下了眼簾,遮住了那對陰雲密佈的眼睛,把話扯到別的地方去了。白蕙看到母親臉上迅速變換著的表情,簡直象被大風吹卷著掠過天際的浮雲。於是,她把自己的疑問嚥了下去。
清雲的晚禱終於結束。白蕙見媽媽劃完十字,便走過去,想幫她脫掉棉襖,扶她睡下去。
白蕙的手被媽媽抓住了,她感到那手的炙熱和微顫。
白蕙佯作生氣地說:“你早該躺下了,累了吧?今晚又要睡不好了。”
清雲臉紅紅地、興奮地問:“阿蕙,你知道媽媽在祈禱什麼?”
白蕙笑笑,搖搖頭。
清雲鬆開白蕙的手。她那雙被病痛折磨得失去光澤的眼睛,竟然又充滿了生氣,她溫柔地看著女兒,說:“上帝已答應了媽媽的請求,他會保佑你幸福、快樂。”
自從白蕙到蔣家當了小姐的家庭教師,她無形中成了蔣家兩代人經常的話題。
這一天,蔣萬發回來得早。他上樓換去西裝,穿了一身家常褲褂,趿著拖鞋踱進客廳時,就正遇到繼宗拿白蕙做榜樣在開導妹妹。
“你瞧人家白小姐,年紀還比你小,多麼懂事,多麼刻苦,多不容易。不但自己讀大學成績優秀,而且兼職教書,掙錢養活母親。為人又那麼謙和文靜。你真該向人家學學……”
繼珍哪裡服氣,頂她哥哥:“你呀,開口閉口白小姐。白小姐千好萬好,可也別把你妹妹說得一錢不值呀!”
繼宗正要再說,繼珍看到父親來了,乖巧地跑過去,親熱地扶著他走向沙發,一面撒嬌告狀道:“爸,你看,哥哥是愛上白小姐了,乾脆你下個帖子,把白小姐娶過來,好讓她成天管著我,好讓我跟她學,……再說,我也該有個嫂嫂了!”
“爸,你別聽小妹胡說……”繼宗忙不迭對父親說,臉漲得通紅。
蔣萬發舒舒服服在沙發上坐下,接過張媽遞過來泡著碧螺春新茶的小茶壺,不忙講話,卻很有興致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