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她又突然心血來潮,要白蕙開列一張法國著名小說的書單,把書名、作者用法文寫下來,教她念。白蕙弄不明白她究竟是什麼意思,因為知道繼珍的脾氣,照做就是了。這些法文小說白蕙都讀過,因此她很快就把書單寫好了。
這一日兩人正在繼珍房間裡上課。繼珍在用法文拼讀背湧著那些法文小說的書名,白蕙邊聽邊糾正著。
兩聲輕輕的敲門聲,接著繼宗走了進來。他和白蕙打了一個招呼,滿懷欣喜地問:“怎麼,白小姐,你已經在教珍珍讀這些小說了?進度真快啊。”
白蕙還沒來得及回答,繼珍故意一本正經地說:“是啊,我念了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巴爾扎克的《幻滅》、雨果的《巴黎聖母院》……”
繼宗當然不相信繼珍已經讀了那麼多,他在心裡大大地對繼珍的話打了折扣,可是,他也不能全然不信。他不無驚奇地問白蕙:“你用了什麼速成教法?才兩、三個月她就能讀原版小說?”
繼珍哈哈大笑,說:“哥哥,你就會說我笨,不用功,什麼也學不會,怎麼人家白小姐一教我就會了?”
繼宗見白蕙一直沒開口,不覺把飽浸著敬佩的探詢眼光停留在白蕙臉上。
白蕙這才笑著說:“繼珍小姐和你鬧著玩呢。她想知道一些法文書名的拼讀,這是我們臨時新增的……”
聽白蕙的口氣倒好象很抱歉似的。繼宗拍了一下繼珍的頭:“調皮!光會念書名看不懂書有什麼用!”
繼珍說:“怎麼沒用?西平家裡有滿滿一櫃子法文原版書。上星期我去看方丹阿姨,她正在讀一本小說。我問她書名,她用法文一念,嘰哩咕嗜。我不明白,也不好意思再問了。”
繼宗恍然大悟:“哦,原來你是想臨陣磨槍,現買現賣呀!”
“才不是呢!你不懂,我不和你說了。”
白蕙在旁說:“其實,不少法國小說現在已有中譯本,繼珍小姐想看,我可以到學院借幾本來。”
“我看算了,”繼宗笑道,“珍珍,你真有耐心去啃那些厚磚般的書嗎?”
繼珍不想直接回答這個問題,眼珠一轉,瞪她哥哥一眼 道:“我們上課上得好好的,都是你來搗亂。算了,我們不念了,我去讓張媽買點兒點心來。”
繼珍說著就朝外走,一面揹著白蕙向繼宗睒眼做鬼臉,一面大聲說:“白小姐,你再坐一會。哥哥,好好陪陪白小姐啊。”
高跟皮鞋的橐橐聲一路遠去。白蕙朝開著的房門望望,笑著對繼宗說:“我看,你對繼珍小姐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繼宗搖搖頭,無可奈何地說:“唉,從小讓她,讓慣了。”說著,他拿起書桌上剛才繼珍在唸的那張法文書單,問:“白小姐,這些是你讀過的法文小說?”
白蕙點點頭。
繼宗說:“可惜我法文程度不行,看得太少。白小姐,能介紹幾本給我看看嗎?”
白蕙記得繼珍告訴過她,繼宗是聖約翰大學畢業,英文很好,想不到他還能讀法文,而且對法文小說有興趣。他倆找到了共同語言,很隨便地談起來。他們談到巴爾扎克,談到莫泊桑,談到喬治·桑,談到司湯達的《紅與黑》、梅里美的《嘉爾曼》,甚至儒勒·凡爾納的科學幻想小說。白蕙發現,繼宗知道得很不少,而且居然一掃平日在自己面前的拘謹口訥,變得放鬆自如,甚至相當詼諧幽默。
後來他們談到雨果。這是白蕙最喜愛的法國作家。她變得神采奕奕,兩眼流露的不再是平素習見的那種憂愁,而是一種熱烈的憧憬。“那麼,你最喜愛雨果作品的哪一點呢?”
“人道主義,”白蕙明快地回答,又補充道,“那種為了他人,為了正義,無畏地犧牲自己的崇高精神!”
“那你一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