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傳來碗碟碎裂的聲響。
喻輕舟怔怔回過神。
才發現自己竟在失神之際用力推開了蘭的手。
瓷勺和盛藥的小碗一起掉落,在床邊的地上摔了個粉碎。
不僅如此,碗中滾燙的湯水灑落出去,竟是直接澆在了蘭的手上。
“蘭!”
喻輕舟感到腦子裡嗡得一下,趕忙去檢視蘭的手上,那一塊被燙到的地方。
然而真的掀起衣袖看到那痕跡時,喻輕舟卻再次怔住了。
那塊紅痕,竟然巧合地與之前在沈韻手上看到的痕跡重合了!
儘管成因不同,可是那顏色、那形狀,分明就是……分明就是……
“沒關係的。”
蘭微微笑著輕聲說道,似乎一點也沒有察覺喻輕舟此時神情中的異樣。
只是安撫地摸了摸少年的額頭。
“等我一下。”
蘭說著,便開始俯身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很快,地上就連一點殘渣都不剩了。
喻輕舟目送著蘭離開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蘭。”他忍不住出聲叫住對方。
“嗯?”
蘭站在門邊回過頭來看他。
光從走廊上照進來,半明半暗地。
“我今天看到沈韻的臉……”喻輕舟靠在床頭,他的身上還是很燙,腦袋也暈乎乎的,但是意識卻很清晰。
“他的臉,怎麼了?”蘭輕聲附和,聽不出具體的情緒。
——是在笑嗎?
還是別的什麼表情。
喻輕舟看不到,蘭的上半身隱匿在陰影之中看不真切,只有聲音遠遠地飄過來,跟在夢裡似的。
如果這是夢?
又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又會在什麼時候結束?
——喻輕舟不知道。
但喻輕舟知道,至少自己可以親口拆穿這一切,揭穿這個不知從何時起將自己困在其中的夢境。
每個夢其實都有其關竅所在。
就像恐怖故事中的那面照妖鏡。
紅顏剎那化作枯骨,鬼怪鑽破美女畫皮,不過是在正反之間。
是選擇在夢中繼續沉淪……
還是直面或殘酷、或血腥,或根本就意想不到的真相……
從來不是什麼問題。
因為他已經厭倦了這個一無所知的自己,所以決定開啟裝著真實的瓶子。
即使瓶子裡裝著的是那個困守了三百年有餘,下定決心要殺死漁夫的魔鬼,至少可以給自己一個痛快。
舌頭很沉。
就像是被壓住了一樣。
但喻輕舟還是竭盡所能地,從滯重的唇舌間吐出屬於自己的那零星真實。
“我在……我在那張……臉上,看到了你的……臉。”
“這樣啊,你看見了呀。”
蘭語氣如常地回答,靜靜地站在那裡。
喻輕舟看不到他的臉,卻能感受到對方的目光,既沒有被識破真相後的惱羞成怒,也沒有像故事中的鬼怪那般露出青面獠牙的可怖臉孔。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
蘭再次開口,語氣是意料之外的輕鬆:“喻輕舟……喻道長……師弟……學長……還有小枇杷……”
他細數著那些喻輕舟曾在半夢半醒間聽到的稱呼。
用不同的語氣和聲音。
像是一個孩子欣喜地炫耀著自己得到的糖果,滿滿的一捧,全是他的最愛。
眼前的房間漸漸變了一個模樣。
從充滿現代氣息的宿舍樓,漸漸變作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