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打量著回報說是“萬歲山。”
朱由檢慨嘆著頻頻搖頭道:“完了,一切都完了!”看了看左右,問:“成國公呢?”
王承恩在馬上俯首道:“回聖上,成國公畏罪去了,怕聖上見罪,不辭而別……”
“這又為什麼?”朱由檢一臉茫然道,“他有什麼罪?”
王承恩咳了一聲,半天才結結巴巴地道:“聽說,他手下的兵都臨陣譁變,剛才驚駕的亂兵,就是隸屬他手下的,因而畏罪潛逃。”
“原來這樣……”
朱由檢強恃著苦笑了一下,聲音低得連自己也聽不清,他把手裡的三眼槍轉交給身邊的葉照,點點頭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民葉照!服侍皇上還不足一年!”
“這就是了……”朱由檢說,“怪不得我看你眼生得很,今夜晚。幸虧有你跟在朕的身邊,要不然……”
頓了一頓,他又道:“你身手不凡,我看比以往在我身邊的任何人都好,有你在我身邊,我放心多了!”
葉照說:“夜深寒重,皇上請速回宮,大營兵已散失,小民願護侍皇上急走江南!”
朱由檢苦笑著搖了搖頭:“怕是來不及了!”
黃龍馬往前走了幾步,朱由檢立蹬馬上向各處看看,只見遠近城池,烽火徹天,卻不聞隆隆炮聲,夜幕裡竟是出奇的寧靜。
打量著這般情景,各人心裡俱不禁浮起了不祥之兆。
忽然,數騎快馬,急奔山道而前。
王承恩策馬迎上,大聲叱道:“什麼人?聖駕在此,還不下馬叩頭?”
幾匹馬聞聲而止,各人滾鞍而下,才知是自己人——來人其中有兩個是錦衣衛的千戶,其他三人丟盔棄甲,極是狼狽,分不出真實身份。
當下即由陪同的一個錦衣衛焦姓千戶稟報道:“這三個是守齊化門、正陽門的門官,說是賊已入城,卑職帶他們來見大人。轉稟皇上……”
不等追詢,來人已叩頭道:“兵部尚書張大人開了正陽門,曹大人也開了彰義門,都降了賊了!”
朱由檢聽到這話,直似當頭著了一個焦雷,怔在馬上一聲不吭。
來人又叩頭道:“聽說成國公也開了齊化門迎賊……”
朱由檢這才“啊”了一聲,半天才訥訥道:“知道了……”
說時,他默默帶過馬頭,排眾而前。
王承恩與葉照忙自策騎跟上,錦衣衛士疾速超前護侍。
四下裡寒風瑟瑟,竟自又飄起了雨來。
朱由檢只管策騎而前,往坡下走,山霧迷合,陰風慘慘,自此而望,紫禁城各處宮殿盡在眼前,卻已不似昔日那般燈火璀璨。
走著,看著,朱由檢只覺眼前重重迷霧已似無能辨物。
一行人俱似喪家之犬,默默策馬,並無一人說話,戰士的鎖甲刀劍磕碰著馬鞍,間和著散亂的蹄聲,交織成一種窒人心室的音律,每個人身上的血脈都似忽然凍結了。
忽然,朱由檢勒住了馬。
各人俱都停住。
看著身邊的王承恩,朱由檢冷森森地說:“我看錯了他,早先還傳了道密旨給他,要他輔導東宮,遷移南方,方才在路上,我不該實話實說,把太子二王的下落藏身處都告訴了他,如今他竟然也開門降了賊,太子與二王的處境豈非……”
此言一出,各人俱都呆住,須知護送太子立嗣南方之事,乃是連日來朝臣最為關切的一件大事,原以為太子與永定二王已分送周奎、田弘遇兩個外戚家中,再行輾轉謀求脫逃,可以躲過大難,卻不知臨時變生時腋。由於成國公朱純臣向敵人投靠,太子與二王隱藏之事,自不免為其洩露,致使一番設計成為白費,太子等更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