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為人公道,講究誠信,不忘出身,虢仲靚當家之後,繼續延續父親的善舉,不在豐年壓價,每年還貸款給那些破產的蠶農,讓他們可以生存下去。久而久之,她不僅得到了十里八鄉的讚譽,還和當地的蠶農們結成了牢固的供銷關係。蠶農們都知道,把蠶繭賣給虢家是最好的:豐年能保證價格,災年能得到貸款。即便有時候蠶繭價格上漲,別的商戶想趁機用高價挖牆腳,也經常挖不動。就在虢仲靚當家的第三年,也就是永昌三十一年的年初,有幾個絲綢大戶排擠她,時常派地痞流氓騷擾她的店鋪,甚至放出話來要讓她在當地無法立足。虢仲靚得知後不慌不忙,先找來附近幾個縣的養蠶大戶和與她親近的生絲販子,告知他們生絲和蠶繭即將漲價,讓他們收了蠶繭後不要輕易賣出去,等漲到五倍價格再出手,生絲也是如此。蠶農們半信半疑,因為在此之前哪怕蠶繭再稀缺,價格也不會高於平常的兩倍。不過礙於虢太公的面子,他們還是照做了,畢竟蠶繭容易存放,晚幾天賣問題不大。沒過多久,當第一茬蠶繭收穫的時候,果然漲價了。”
“她怎麼知道要漲價?其他商戶不知道嗎?”鄭安雅問。
房如樨微微一笑,說:“受她控制的蠶農佔了所有蠶農的半數以上,他們都不賣,市面上蠶繭總量少了,價格當然上去了。”
“哦,是這樣啊。”鄭安雅笑道,“那後來呢?”
“蠶農們看到價格真的漲了,便信了她的話,更不肯往外賣了。說來也巧,那幾年南越國國力蒸蒸日上,百姓越來越富足,絲綢的需求量也越來越大。如此一來,從蠶繭到生絲,再到素絹和成品綢緞一起漲價,沒過多久蠶繭的收購價又漲了五成。這下,連那些不受她控制的蠶農也紛紛待價而沽,各路商家也開始囤貨,蠶繭價格一路走高,很快就翻了一倍。”
“有人買沒人賣,那價格豈不是還要高?”鄭安雅問。
“是的。而且就在此時,趙子羽暴亡,趙叔纏即位。新王登基,舉國同慶,要大赦囚犯、賞賜百官。同時,各縣也要舉辦慶典,邀請本縣的名流、富戶和七十歲以上的老人參加。慶典當日,每座城的主要街道都要披紅掛綵,現場要用綵綢鋪地,至於每個參與的人,當然要一身體面的衣裳。”
“所以,絲綢的需求又增加了?價格又漲了?”鄭安雅問。
“可不是嘛。”房如樨笑道,“虢仲靚不會打無準備之仗,她早就料到新王登基後綢緞的需求會增加,但她也沒想到南越國會連喪兩王。尤其是趙叔纏是個講排場的人,當他還是公子的時候,一年要做幾十套新衣服,就連車轅都要用緞面包裹。”
“那價格至於漲到五倍之多嗎?”
“王命如山啊,南越國換了新王,文武百官不得小心討好著?萬一出了紕漏,那可是對新王不敬,誰也不願意出這種過失。於是,那段時間裡,整個南越國就像瘋了一樣,人人都在搶購綢緞。要不是其他國家路途遙遠,商販們甚至想從別國進口綢緞了。在國都秀禺城裡,絲綢一度成了比金銀還要搶手的硬通貨。在集市上,整匹的綢緞可以像錢一樣買其他物品;在錢莊裡,庫存的綢緞可以用作抵押品獲得貸款,在茶肆和酒樓裡,更是人人都在談論絲綢的價格和走向。”
“有點過分了,一個國家不能只靠絲綢生活,這樣下去會傷及其他行業。”鄭安雅說。
房如樨輕輕頷首道:“王上您看出問題了,南越國的大臣們也不都是吃素的。他們當中的明白人不能眼看著國家因為絲綢迷失了方向,於是千方百計將已經致仕的老丞相牙自請了回來。”
鄭安雅笑了:“牙自?那可是叔叔你的老熟人啊。”
房如樨笑道:“牙自正在陶邑享清福呢,聽聞南越國被搞成這個樣子,也不忍心自己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二話不說,立馬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