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孤竹國一支三十人的小隊偷襲了積善郡境內的一處百餘人的兵營,造成五十二人死、三十人傷的結果後揚長而去。隨後,孤竹國派遣特使到高昌國,強烈譴責了高昌國的入侵行為,並揚言如果高昌軍不從南越國的國土上撤出來,孤竹國將與淳于、鍾離等國共同起兵來犯。“我們要替天行道!”孤竹國使者如是說。鄭安雅怒不可遏,急召平四海詢問孤竹國軍力如何,能否一戰。
平四海有些為難地說:“王上,孤竹國不好打,雖然他們的兵力不比我們多,但我們的劣勢也很明顯:一則,我軍剛剛經歷大戰,將士疲憊急需休整;二則,此刻我軍是分散的,剛佔領的那些城池人心不穩,需要派重兵駐守,還要防著夜郎國和南越國的反撲,無法集中優勢兵力與孤竹國作戰;三則,世人皆知孤竹國善守不善攻,他們的城防工事是全天下最好的,武器裝備也明顯優於我們。就比如這次,他們殺了人逃回城裡,我們攻不進去,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鄭安雅不甘心,又召前線受傷計程車兵詢問。那士兵躺在擔架上,對她說:“王上,他們的弩機射程比我們遠,同樣是單人弩,我們只能射一百八十步,他們的普遍都在二百步以上,而且好像個個都是神射手,那麼遠的距離,一瞄一個準。要不然,我們也不會死這麼多人。”
鄭安雅沉默了,孤竹國對她而言是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國度。說它熟悉,是因為彼此已打過多年的交道,從須彌國到南越國,哪次都少不了它的身影。但細細想來,自己對孤竹國卻始終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世人都知道孤竹國國姓為墨氏,自太公翟立國至今,已有七百餘年。這七百年中,天下分分合合,王朝有起有落,孤竹國卻始終屹立在界山的西部,佔據天下之中。相傳,墨氏崇尚“學”與“術”並重,宗室中既有能登大雅之堂的學者,也有擅長製作器物的能工巧匠,與其他國家的宗室子弟相比頗為另類。古人云:“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不同於將工匠視作“小人”的國度,孤竹國的工匠們地位極高,尤其是那些名師巨匠,更是人人崇拜的物件,百姓們在耕種之餘都以學習匠作為榮。因此,孤竹國的工藝獨步天下,大到城牆宮殿,小到針線盤扣,幾乎沒有他們不擅長的。
“那怎麼辦呢?要服軟嗎?”鄭安雅自言自語道。
房如樨笑道:“王上勿憂,墨氏向來沒有吞併天下的野心,只想偏安一隅,因此他們無論是武器裝備還是軍事訓練都是以防守為主、進攻為輔。這次狠咬了我們一口又退回去,恰恰說明他們當下並沒有大舉進攻我們的打算。之所以這麼做,或許是被我軍的氣勢嚇著了,誤以為我們會侵略他們,想自保而已,又或許是須彌國僅剩的六座城歸順了長樂國,他們心裡不爽吧。”
“我也覺得大舉進攻我們不像孤竹國一貫的風格,那淳于國和鍾離國呢?尤其是那個淳于國,幾次三番和我們作對。”鄭安雅想起了丹丘會面的場景,不禁咬了咬牙。
“淳于國和我們並不接壤,真要打過來那是勞師遠征,他們沒那麼傻。表面上頻頻針對我們,真正的目的是對付渤海國。”房如樨道。
“這些年淳于國和鍾離國各自吞併了周圍一些小國,國力增加了不少,渤海國卻還是老樣子,我看長卿快要鎮不住他們了。”鄭安雅有些擔憂地說。
“渤海王是位仁德之君,從不以大欺小侵犯他國,做他的鄰國是幸運的。可惜了,這世道不利於他這樣的人。”房如樨感嘆道。
“是啊,他是個難得的好人。生逢亂世,無論國家大小、國君賢明與否,大多隻想著吞併他國、壯大自己。只有他一心奉行王道,主持正義。很多人說他傻,到嘴邊的肉也不吃,換做別人,或許渤海國已經統一整個東域了。但我恰恰認為像他這樣的人最是難得,看重利益卻不失本心,看透大勢卻不隨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