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每個人說的那些數字,把它們加起來,總數有八千多。”
“啊!說到這些數字,希科,我跟你一樣,也不懂,莫非是——因為這些乞丐,你也知道,是分成不同行幫的,——莫非是他們報的自己行幫裡的人數,這我倒覺得很有可能。”
“陛下!陛下!”
“來吃晚飯吧,我的朋友;照我看,再沒比吃吃喝喝更能開人心竅的了。咱們到飯桌上再動腦筋吧,你將會看到我的比斯托爾是不是切過,我的酒瓶是不是滿滿的。”
國王吹了一下口哨,過來一個年輕侍從,亨利吩咐開飯。隨後,他親暱地挽著希科的胳膊,上樓回到書房裡,晚餐擺在那兒。
經過王后的房間前,他朝那幾扇窗子望了一眼,沒見到燈光。“侍從,”他說,“王后陛下不在房間裡嗎?”
“王后陛下,”年輕侍從回答,“去看德·蒙莫朗西小姐去了,聽說小姐病得很厲害。”
“啊!可憐的福瑟茲,”亨利說;“真的,王后心腸真好。來吃飯吧,希科,來呀!”
五十一納瓦拉國王真正的情婦
這頓飯吃得再高興沒有了。亨利似乎什麼也不再去想,什麼也不再放在心上了。這個貝亞思人處在這樣的心情時,可真是一個最好的同桌吃飯的夥伴。
至於希科,他盡力掩蓋他開始冒頭的不安情緒,這種情緒在西班牙使臣出現時糾纏住他,一直跟著他到庭院裡,在施捨金幣給那些乞丐的時候就更加厲害起來,從那以後再沒有離開過他。亨利過去很喜歡他的夥伴希科能夠單獨跟他吃飯;在亨利國王的宮廷上他對希科一直十分偏愛,這種有才智的人對有才智的人的那種偏愛;而希科這方面呢,除了那些西班牙使臣、有著口令的乞丐和切開的金幣以外,他對納瓦拉國王是非常有好感的。希科看見國王換了一種葡萄酒,一舉一動都表現得像一個快活的同桌吃飯的夥伴,他打定主意要自己注意節制,這樣貝亞恩人酒醉飯飽後不由自主說出的那些俏皮話,他就不至於聽漏一句。亨利拚命喝酒,他有著一套勸誘客人的辦法,決不會讓希科在三杯酒裡少喝到一杯以上。
不過,大家都知道,希科先生的腦袋是夠頑固的,至於亨利·德·納瓦拉呢,他說,所有這些酒都是本地產的葡萄酒,他喝起這種酒來跟喝乳清一樣。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交換著許許多多恭維話,給這一切增添了熱烈的氣氛。
“我多麼羨慕您,”希科對國王說,“您的宮廷多麼可愛,您的生活如花似錦,陛下,在這座美好的房子裡,我看見多少張喜氣洋洋的臉!加斯科尼這塊美麗的地方多麼富庶!”
“如果我的妻子在這兒的話,我親愛的希科,我不會對你說我要說的話,可是,她既然不在這兒,我就可以向你老實承認,我生活中最美好的一部分,是你看不見的那一部分。”
“啊!陛下,說真的,人們對陛下有些希奇古怪的說法。”亨利在他的安樂椅上朝後一靠,一邊捋著鬍子,一邊笑出聲來。
“是的,是的,難道不是嗎?”他說,“大家說我管女臣民的事遠遠超過我管男臣民的事。”
“這是真的,陛下,不過這叫我很驚奇。”
“驚奇什麼,我的夥計?”
“驚奇您,陛下,有著造就偉大國王的那種忙忙碌碌不知休息的脾氣。”;
“啊!希科,你錯了,”亨利說,“與其說我忙忙碌碌,倒不如說我懶懶散散,我的生活就足以證明。如果我要談情說愛,我總是找離我最近的物件;如果我要挑選酒,我總是挑選離我最近的一瓶。希科,為你的健康乾杯!”
“陛下,我深感榮幸,”希科回答,因為國王用那似乎能看透他內心深處的狡黠目光瞅著他,於是他把杯子裡的酒喝得一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