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搖頭道:“我猜你也沒能報仇。為了復仇而生的人,若是畢生無法報仇,卻該怎生是好?這便去死了罷?”
黃仲鬼目光冷然,緩緩地道:“我不會死的。”
再不顧韓鳳言語,緩步離開,冰冷的語調送出最後數言:“報仇之前,我不能死。若是此仇永遠報不了……我就要一直活下去。”
“太陰真氣”逐漸失控,猶如無數冰針攢刺經脈,黃仲鬼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韓鳳看著他漸行漸遠,隱沒在林木深處,不覺茫然,暗道:“一直……活下去?”
要活下去,總得有個理由。卻有什麼物事,能勝過她茁長多年的仇恨之心?
韓鳳迷惘起來,望著悠悠長空,竟似有些昏暈。
遠處隱隱傳來一陣振翅之聲,山中群鳥為大火所驚,紛紛展翅高飛,空中忽地眾鳥盤旋,各自分頭而去。韓鳳瞧著飛鳥四散,過得半晌,一聲長嘆。畢竟是雲霄派的掌門。她拍了拍金翅刀上的火場餘燼,足尖輕點,身影化作一抹金霞,流水也似曳出了山林之外。
向揚、文淵二人停下腳步,趕到了此行最後的一程。
眠龍洞地在觀音山,離蒼山不遠。向揚記著寇非天對他拋下的那句話:“要是出得了這太乙高閣,便來眠龍洞找老夫罷!”
而今太乙高閣已毀,向揚同文淵一復氣力,便即趕至此地,但見那山洞洞口有三、四丈寬,未近洞口,已然清氣襲人。
向揚喝道:“寇前輩,在下來了!”洞中不聞回應。
文淵側耳聆聽,說道:“洞中有人。”
向揚點頭道:“咱們已打過招呼,直接進去。”
兩人俱是一般心思:雲南之行,在此了斷。
眠龍洞中盡是石|乳石筍,奇兀嶙峋,深達五丈的巖洞盡處,卻是一口寒泉,其聲淙淙,清冽之氣便是由此而發。向揚一望那泉水,不覺驚呼一聲。
文淵道:“怎麼了?”向揚道:“十景緞!”
只見十疋錦緞懸掛在泉水周遭,從洞口這方向看進來,正好拱成半圓,彷彿洞中實景,渾然天成。
韓虛清既死,師孃也已獲救,兩人來此的目的除了一見寇非天,便是要取回十景緞。此時十景緞俱在身前,洞中卻無人看守,反而詭異。文淵聽向揚略說泉邊景象,也是怔然不解,道:“寇非天豈會把十景緞留在此地,自行離開?”卻聽洞外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我是要離開了。在那之前,你們最好讓開點!”
向揚、文淵猛然回頭,但見寇非天緩步走進,應賢、應能、程濟跟在後頭,另有幾名佝僂老翁,俱是白髮蒼蒼,臉上皺紋深陷,比二僧更見老態,恐怕都是年歲近百。文淵聽得分明,心道:“最後這幾人腳步虛浮,不會武功,聽這力道……似乎都是老人。”
寇非天緩步上前,道:“你們既到了這兒,韓虛清想必已死。這會兒,可是要取我性命?”
向揚道:“‘罪惡淵藪’四非人的首領,照理說我們是不該放過。只是咱們總得先弄清閣下的意圖,再做決定。”
寇非天淡然一笑,道:“你若想知道我如此佈置‘十景緞’的用意,只管看著。”逕自走到寒泉之前,凝立不動。
忽然之間,眠龍洞中迴盪起一股洪鐘似的響聲,嗡然不絕,恍若龍吟虎嘯,那泉水也盪開一圈圈漣漪。文淵聽得心驚,暗道:“這是寇非天他運開全身內力,震撼洞中氣流所致。可是……怎地能達如此響亮?雖然洞中有迴音,但這內功造詣也實在……實在驚人!”
向揚眼睛看著,卻更是驚訝。只見寇非天自懷中取出一物,晶瑩璀璨,龍鈕絲綬,竟似是皇帝的印璽。但聽寇非天緩緩說道:“眾卿隨行四十年,今日當是重返皇城之時了。十景緞啊,十景緞!”其聲凝沉,竟有種難以言喻的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