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隊,我看了一眼這批士兵,心頭不由有些震顫。
二太子這次出擊,我和路恭行一樣,是絕對不贊同的。可是,我官職比路恭行小,又不是二太子的嫡系,甚至也算不了文侯嫡系,在他們眼裡,前鋒營實在也是支烏合之眾吧,我哪裡敢向二太子進諫?二太子對路恭行還頗為客氣,可我要是也象路恭行一樣說話,只怕馬上會被二太子加上怯戰之名了。
如果說我怯戰,那也許並沒有說錯,我心底也確實有些怯戰。這些士兵都是歷盡千辛萬苦才逃回帝都來的,這次出擊,他們又將有多少無法回來?
那些士兵一個個看著我,突然間我看見甄以寧在馬上露出一絲焦急之色,我也猛然省悟自己有點走神了。集合完畢,現在他們都等著我說兩句話,我卻顧自亂想,這樣子是犯是領軍的大忌,讓士兵也胡亂猜測了。我清了清喉嚨,裝著剛才是在準備說話一樣,大聲道:“我輩軍人,身負保家衛國之責,就要置生死於度外,不惜以身殉國。如今大敵當前,國家養我,正為今日。今晚受命出發,我們必要奮勇殺敵,如此方不負國家重託。”
我還想再說兩句豪言壯語,但喉嚨口象是哽咽著一樣說不下去。戰場上,我自然不惜一死,但死也要死得值得,象今天這樣,等如前去送死,我也實在無法說服自己說這樣的出擊是絕對必要的。可是在諸軍之前,我當然不能說這一套話,現在再要說什麼激烈之辭,也已說不出來了。
這時甄以寧忽然高聲道:“為國捐軀,死而無憾!”
他的聲音並不算響亮,但諸軍正聚精會神聽我說話,馬場上只能偶爾聽到幾聲馬蹄踢打地面的聲音,他的聲音倒也有許多人能聽清。甄以寧離我較近,定是看到我面露難色,知道我已說不出什麼鼓舞軍心的話來了,便適時喊出這兩句。他一喊,邊上曹聞道那一軍便也跟著喊了起來,馬上諸軍同時呼喊。一千五百條喉嚨一起喊話,又沒有人指揮,自是亂成一片,別人乍一聽只怕也聽不出我們喊的什麼,但是這樣的喊叫也讓人熱血沸騰。
我有些感激地看了看甄以寧,聲音靜了下來,我大聲道:“諸軍抓緊時間熟悉座騎,不得任意離隊,隨時等候命令。”
現在天已經黑下來了,西邊的晚霞血點一般紫。偷營自是要等到午夜,現在這段時間,讓諸軍熟悉一下馬匹也是好的。這次出擊,全部是騎軍,馬術越好,生還的機會便也大了一分。
喊完後,諸軍便在馬場中散開。好在東平城的軍馬馴得都相當出色,士兵騎在馬上,幾乎沒有人顯得侷促的。我跳下馬,讓馬伕給我找一副鞍韉來,自己則站到一邊看著他們練馬。正看著,甄以寧拍馬過來道:“統制,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我道:“現在等候命令,看樣子也就是兩三個時辰後的事了。”
甄以寧到我身邊,飛身下馬。他下馬的姿勢極是優美瀟灑,身輕似燕,那些老於行伍的騎軍也未必能有他的騎術高。他把馬拴在一邊,走到我邊上,看了看我的馬,讚道:“好俊的一匹馬。統制,這馬取名了麼?”
我看著這馬,也不知怎麼一想,道:“它叫飛羽。”在那一瞬,我突然又想到了龍鱗軍的金千石。金千石與我相識得不久,但他的忠勇幹練給我印象極深。給這匹黑馬取這個金千石愛馬的名字,也是為了紀念他吧。
“飛羽?好名字。”甄以寧拍拍馬脖子,忽然低聲道:“統制,你覺得這次出擊,是不是太急了些?”
我苦笑了一下道:“甄以寧,你便是有這想法也不要說。就算這次出擊太過急躁,我們是九死一生,可要是諸軍都有這個想法的話,那就成了十死無生了。”
甄以寧道:“軍人受命,自當奮勇向前。我也不是害怕,只是覺得這次出擊也太急了,等畢將軍援軍一到,商議停當再出擊,豈不勝算甚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