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大帝得國,假如得到國家的不是他,一樣會有別人上來,說不定戰火綿延得更久。”
這回輪到丁亨利默然不語了。他肯定想到,即使他投降了,這六七萬人中肯定會有一大批人不願投降帝國軍,會要求戰到最後一兵一卒的。當初我們被困高鷲城,並不知道蒼月公與武侯聯手是別有用心,表面上兩方聯手,勝面多了不少,但欒鵬不惜兵諫,也要求與共和軍決裂,殺盡他們。現在也是一般,共和軍被我困住了,假如他們不戰而降,定會有些人要求戰到最後。假如沒有丁亨利從中節制,這股桀傲不馴的力量一旦暴發出來,就會引起一場大動亂。帝國軍也是如此,一旦我放棄了,即使是軍紀最好的地軍團,多半也會成為一支燒殺擄掠無所不為的亂軍。我與丁亨利的決戰,只是把戰火壓在最小的程度,倒可以說那是一種幸運。
過了好一會,丁亨利又倒了杯酒,道:“楚兄,我想你說得也沒錯。錯的,便是我們不該生在這個痛苦的年代吧。”
我也嘆了口氣,道:“生為亂世人,原本就沒有自己的選擇了。此番戰爭,不管誰勝誰敗,將來天下太平,定要多建學校,以開啟民智為第一要務。只有哪一天,民心不再成為政客的武器,戰爭才會不存在。”
丁亨利點點頭,道:“楚兄,這個新時代,只怕真的要在血與火的洗禮中才能孕育而出。”他端起杯子,忽然將杯中的酒灑在地上,神色有些黯然地道:“老師就是在這兒被你擊敗的吧。楚兄,也許我的血會與老師的血流在一處。”
他又說起陸經漁,我的心裡也有些不好受。陸經漁也是我的兵法老師,但他可以說是死在我的手上的。我道:“也許,會是我的血。”
丁亨利沒再說什麼,轉身跳上馬去,再不回頭,揚長而去。
丁兄,一路走好。看著他的背影,我在心中喃喃說著。不知何時,眼中又已溼潤了。
這個新時代真的要經過血與火的洗禮才能孕育出來麼?到現在,流的血夠多了,難道還不曾流夠?我不禁茫然。以民心為武器,這種做法雖是我萬萬不能認同的,但不知不覺,我卻同樣走上了以民心為武器的道路。不,更確切地說,我被民心推到了前臺,儘管不自願,也成了一個能左右民心的人。
楊易這時走了過來,道:“楚帥,丁亨利最後說了什麼沒有?”他方才一直在我身邊,先前的話都聽得了,但最後丁亨利與我幾乎是在耳語,他也聽不真。
我搖了搖頭,道:“他不願降,看來唯有一戰了。”
楊易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楊易與丁亨利雖然並不熟,但丁亨利那種颯爽英武之氣大大令人心折,看著丁亨利走向末路,楊易心中也大為不忍吧。
我冷笑道:“楊兄,你不要大意了,不要把他的為人與用兵混為一談。丁亨利兄為人很好,但用起兵來,可是詭計百出的,小心今晚他會來偷營。”
楊易點了點頭,道:“末將領會的。只是,”他沉吟了一下,道:“末將覺得,對他該速戰速決,不能再拖下去。”
我道:“你急什麼,再拖個三四天,他們便熬不住了,到時進攻事半功倍。”
敵軍乏糧,相對而言,我軍糧草較豐,又佔了地形優勢,圍而不攻實是上策。等丁亨利一軍因飢喪失戰鬥力,再發動進攻,就可避免有太多殺傷。但楊易面有憂色,低低道:“楚帥,我怕……怕朝中有異動啊。”
我詫道:“朝中?你指的是什麼?”
楊易道:“末將倒不是看出什麼,只是楚帥你想,丁亨利為什麼要講那樣一個故事?”
我的心頭一動,道:“難道,共和軍會一舉拿下帝都?”想了想又搖搖頭,道:“東平有鍾禺谷守城,東陽更有水火二將。這三人聯手,便是地軍團都拿不下來的,可以說是固若金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