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鄭兄,你想過沒有,也許帝國與共和軍仍有修好的餘地。”
鄭昭想了想,道:“恐怕沒有了。”他長長嘆了口氣,又道:“蒼生苦難,不知伊于胡底。”
“也許有的。”我想說,這時身後忽然響起了白薇的聲音:“楚休紅!”
我轉過頭。白薇也騎在一匹馬上,看來她與鄭昭準備輕身而退。她一臉驚愕,眼中卻不知是什麼神情。我的心頭又是一痛,在馬上行了一禮,道:“鄭夫人,一路走好。”
白薇想說什麼,便還是沒有說。看著他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暮色中,我不禁長嘆了一聲。
鄭昭還是對安樂王用了攝心術。在他下車時,我突然提出要下車送他,照理安樂王肯定要說兩句的,但安樂王一聲不吭,顯然就是中了攝心術了。可是當初想到他對安樂王施攝心術時的憤怒已經蕩然無存,耳邊迴響的總是他最後一句話:“蒼生苦難,不知伊于胡底。”
第三十一章 過河拆橋
鄭昭從帝都脫身的第二天是臘月二十四。天氣晴朗,正在化雪。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天冷得手腳都有點發麻。我在營中操練了一陣,正覺得身上開始發熱,汪海忽然急吼吼地到營中傳令,說文侯緊急召見我。我知道定是鄭昭的事讓文侯極為惱怒,只怕要痛罵我一通。
到了文侯府,仍是在那書房裡。請了安,讓我意外的是文侯倒沒有大發雷霆,只是背若手看著掛在中堂的一幅字。這字應該是文侯剛寫的,斗大的“文以載道”四個字。鄭昭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從帝都全身而退,對於算無遺策的文侯來說實在是個極大的失敗。而鄭昭走前赴安樂王之宴,我同在宴上,這訊息文侯定然也已知道了,他讓我來多半便是要我說明此事。我雖然已經準備好了解釋,心裡終究有些不安。讓我更不安的是文侯居然讓我跪在地上遲遲不問,我知道他心裡一定已是怒到極點。
沉默了半晌,文侯忽道:“楚休紅,你近來可好?”
他的聲音極是溫和,甚至比往常更是溫和。我心中更是志忑,道:“末將正在加緊訓練,隨時準備出發。”
文侯轉過頭,微微一笑道:“那就好,起來吧。”
他也坐到椅上,指了指邊上,道:“楚休紅,你也坐下吧。”
當初武侯行事,只消看他的臉色便知是要賞還是罰了。文侯與武侯完全不同,朝中官員背地裡說,文侯的臉一定只是張面具,因為看他的臉色根本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麼。文侯不論要做什麼事都和顏悅色,即使他馬上要殺你。
我坐下,文侯道:“楚休紅,你過了年就是二十六了吧?”
“再過六天便有二十六了。”
先前操練時身上並沒有出汗,現在我的背上卻已冒出冷汗。文侯說得越是平和,恐怕他心中的惱怒就越甚。我暗自咬了咬牙,忽地起身又跪到文侯座前,道:“大人,末將死罪。”
文侯笑了笑,道:“你又犯了什麼死罪?”
“昨日末將赴安樂王之宴,不料共和軍鄭昭亦來赴宴,末將一時大意,又中了他的攝心術,以致此人脫逃成功。”
在赴宴之前我確是不知鄭昭也來赴宴,但這樣說的話文侯只怕更會著惱。我說我是因為中了攝心術,反正死無對證,文侯自己也因為害怕鄭昭的異術而不敢和他見面,自然不能怪我了。
文侯又笑了笑,道:“這事啊,錯不在你,我原本就要讓他回去的。”
我呆了呆,道:“大人,這人身懷秘術,為什麼要放他回去?”
“此人秘術只能探聽旁人心思,戰場之上無甚大用。而這人在共和軍中地位甚高,若無端斬殺,雙方同盟便即刻破裂。楚休紅,你現在也是一軍統帥,難道連這點都沒想通麼?”
我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