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燭淚低垂,點點都是離人淚,催人斷腸。
“大人留步,王妃已經歇息了!”外面步履人聲紛雜,驚亂我心神。
“誰在喧譁?”我步出內室,輕輕拉開房門,唯恐驚醒了孩子。
已近三更時分,門前竟是宋懷恩。
月色下瞧不清他面容神色,卻見他穿戴不整,似剛從家中一路奔來。
“出了什麼事?”我脫口問道。
“王妃……”他踏前一步,手中握了一方薄薄的褚紅色摺子,那是,傳遞緊急軍情的密摺。
宋懷恩直望著我,臉色從未如此蒼白,連聲音都與平時不同,“剛接到八百里加急軍報,數日前北境生變,王爺率兵深入絕嶺,遭遇突厥偷襲……失去音迅!”
我懵了片刻,陡然明白過來,耳中轟然,分明見他嘴唇翕合,卻聽不清他說些什麼。
身邊是誰扶住我,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一口氣喘過來,我掙開身旁之人,伸手便去奪他手中的密摺。
“眼下情勢未明,王妃萬不可驚惶……”宋懷恩急急道。
“給我!”我陡然怒了,劈手將摺子奪下,入目字跡清晰,我卻看不明白,突然間一個字都不認得。身旁有人不停對我說著什麼,我都聽不清,只想看明白紙上到底寫著什麼。太吵鬧了,周遭嗡嗡的人聲吵得我頭昏眼花,冷汗不斷冒出……我一語不發,陡然折身奔回房中,將所有人都擋在了外面。
燈下白紙黑字,一個個卻似浮動在紙上,不斷跳躍變幻,刺得眼眶生生的痛。
蕭綦接獲密函,知胡氏謀逆之舉,當即拘禁胡光烈,以陣前抗命之罪下獄。
豈料還未動手,訊息竟已走漏,胡光烈率領一隊親兵殺出大營,趁夜向西奔逃。
蕭綦震怒之下親自率軍追擊,連夜奔襲數百里,深入絕隘,終將胡光烈部眾盡數剿殺。
回營途中,突逢天變異兆,暴雪驟至,突厥人趁機偷襲後軍,蕭綦率前鋒回援遇伏,大敗。
退至山口,大雪崩塌,前鋒大軍已盡入山谷,就此失去蹤跡,恐已遭遇不測。
一行行字跡,漸漸浮動顫晃,卻是我自己的手在顫抖。
眼前昏黑,漸漸看不清楚,天地旋轉,黑沉沉向我壓下來。
不可能,這不是真的,誰都可能失敗,蕭綦一定不會!他就是神,是不可被打敗的戰神!什麼叫“失去蹤跡”,分明是胡說,只不過暫時受暴雪所阻,他一定會平安回營,一定不會有事!我拼著最後的意志撐住桌沿,心底裡彷彿有個聲音微弱而清晰,“他一定會回來……我要等著他回來!”
不能這樣,我不能現在倒下去,倒下就再也站不起來。
門被推開,他們一臉惶急地硬闖進來。
誰的聲音帶著哭腔,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茫然回頭,“你哭什麼?”
眼前是宋懷恩和徐姑姑,好似都被我的神色震住,呆在那裡。
我盯著她,“王爺好好的,你哭什麼!”
“出去。”我抬手指著門口,“都給我出去。”
我要好好想想,這一切不該是這樣,不能是這樣,一定有哪裡不對,一定是出錯了,是他們弄錯了。可是,哪裡錯了,我偏偏想不出來,分明覺得不對,腦中卻又一片空白。再想不起其他,滿心都是蕭綦,蕭綦,蕭綦……你怎麼可以出事,你答應了我,會好好的回來,會在孩子們會叫第一聲“爹爹”之前回來。
眼前影影綽綽,快要看不清他們的樣子,我扶著桌沿,勉力讓自己站穩。
“事已至此,萬望王妃節哀!”宋懷恩雙目赤紅,踏前一步,欲來扶我。
“住口!”我狠一咬唇,抓起桌上茶盞擲去,被他偏頭閃過,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