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綦將子澹從辛夷塢釋回皇陵,撤去了原先的監禁,算是還他自由之身,只是不能踏出皇陵半步。
一片枯葉被風吹入簾櫳,輕旋著落在那摺子上,我一言不發,緩緩將摺子合攏。
當年離別的時候,他還是翩翩少年,如今卻連女兒都有了……惆悵之餘,我心底竟有淡淡欣慰,甚而有一絲解脫的輕鬆。想來他在皇陵,孤苦寂寞,能有紅顏知己長伴身側,也令我稍覺心安。
只是,心底終究有一絲莫名悵惘,若再由我給他的女兒取名,更是絕佳的嘲諷。思及此,我無聲嘆息,命宮中女官將摺子轉去太常寺,由掌管宗室禮制的官員擬了名字再呈上來。隨即我又傳召少府寺監,命他以公主之制預備賀儀送往皇陵。
明燭將盡,已到就寢的時辰,我在鏡前卸下釵環,長髮如雲散落,垂至腰間。
蕭綦只著寬鬆的絲袍,從後面環住了我,挺拔堅實的身軀與我相貼,只隔薄薄絲帛。我臉頰一熱,肌膚漸覺發燙,轉身勾住他頸項,手指沿著領口滑下,輕輕摩娑他衣上蟠龍刺繡。蟠龍是皇族王公的章飾,飛龍卻是隻有皇帝才可用。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衣襟上的蟠龍會換作傲視九天的飛龍……我知道這一天並不會太遠。
他的手滑進我絲袍底下,滑過腰肢,緩緩移至胸前,掌心的溫熱灼燙我每一處肌膚,令我頓時酥軟。我喘息漸急,微微咬唇,仰頭望向他。他目光幽深,眼底浮動著情慾的迷離,俯身漸漸靠近……幾近窒息的長吻之後,他放開我的唇,薄削嘴唇掠過頸項,驀的含住我耳垂。我呻吟出聲,卻聽見他低低開口,“皇叔的孩子可有備好賀儀?”
我一顫,陡然清醒過來,直直迎上他犀利目光,心中頓時抽緊。
“那是個女孩兒。”我惴惴開口,喉間有些乾澀。
“我知道。”他淡淡一笑,目光卻毫無溫度。
我心頭一鬆,果然是太過緊張,惟恐他容不下又一個皇位繼承者。既然他已知道那是個女孩兒,且是一個失勢皇叔的庶出女兒,卻為何有此閒心特意一問。
“怎麼,你似乎很擔心?”他的語聲越發冷了下去,目光鋒銳如刀。
我怔了怔,心念電轉間,驀然明白過來……莫非,他在跟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較勁吃醋?
當年我與子澹青梅竹馬的舊事他是知道的,只是這些年我們心有靈犀地緘默,對此閉口不提,我以為他早已將那段往事忘記了。我駭然失笑,索性一口承認下來,“不錯!那孩子生在偏寒的皇陵,又是庶出,身世堪憐,所以我格外憐惜,連賀儀也是按公主之製備下的,王爺認為有何不妥?”
蕭綦見我承認得如此爽快,一時反倒無語,沉了臉色問道,“僅僅是憐惜?”
我眨眼笑道,“不然你以為是什麼,愛屋及烏?”
他啞然,被我搶白得一臉尷尬,眼底陡然有了怒意。
“我和子澹曾有兩小無猜之情,這你是知道的。”我挑了挑眉,坦然含笑,看著他臉色漸漸鐵青,“那個時候,你並不知道世上有個女子叫王儇,我也不知道世上還有一個男子叫蕭綦;那時,我以為身邊之人已是最好的,卻並不知道真正愛戀一個人,和兩小無猜的親近是完全不同的。”
蕭綦依然冷冷看我,唇角緊繃,可眼底分明已有了掩不住的溫暖笑意,“怎樣不同?”
我踮起足尖,仰頭在他頸項間印下蜻蜓點水般細吻,曼聲輕笑道,“怎樣不同……你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試試看?”他的呼吸驟然急促,冷峻面孔再也強繃不住,低笑道,“這可是你說的!”
他手臂一緊,驀的將我橫抱起來,大步向床帷間走去。
正文 舊憾
午後初晴,不覺又到初冬時節。
我自小畏寒,每當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