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溫知返以朱沐嗣來牽制閔安、從而讓閔安牽制住非衣心思的目的,是完全達到了。
停屍房內,天窗滲下一縷明光,照在朱沐嗣全然僵硬的身體上。他的膚色青白,手腳從破損的衣物裡攤落,帶著紫紅色的暗痂,破皮的地方,還有殘血濡出。
即使死了,留在他身體裡的折磨,依然沒有停頓過。
閔安啞然一哭,掙脫非衣的手,撲上了石床。她拿著錦帕,一遍遍替朱沐嗣擦淨手腕、腳踝,淚水無聲砸落,全然看不清四周的境況,眼裡只有朱沐嗣了無生氣的樣子。
州衙在場官吏面面相覷,他們瞧見閔安的穿著,知她應是新嫁娘的人選,可她哀傷難抑的神色,怎麼也不切合世子府的喜慶氛圍。
他們暗自遞了個眼神,均是在想,此中必有隱情。
好在世子李培南並未到場。
閔安已失了禮度和分寸,在場的非衣自然要維繫起世子府的顏面。他作揖請得一眾官吏離開停屍房,留給閔安一點□□的時間,同時也隔開了閔安的耳目,向督案的大理寺卿打聽案情原委。
大理寺卿結合了確切證詞及訊息,才向非衣透露出,朱沐嗣確是服毒自盡,毒源不明,仵作已經查探過屍身,可證實是毒發身亡。
“本官還未查出□□來源,宮裡要是怪罪下來,本官只能說是案犯自備之物。司曹日後來世子府裡查驗證詞,還望二公子遮掩一兩句。”
大理寺卿低聲求託,非衣連忙應了。賣個人情給大理寺,不與之樹敵,總歸不會錯的。至於最後能否糊弄過去,那隻能看他人造化了。
大理寺卿暗鬆口氣,說道:“朱公子倒是個聰明人,知道一死遮百醜,就此了結了前面這大大小小的案子,本官處置好他屍身,需得寫下結詞,先走一步,二公子莫怪。”
非衣多問一句:“為何死犯屍身要大人處置?”
大理寺卿嘆口氣:“溫小侯爺在太后跟前討來了便利,說是將案犯闔棺送還本籍,由他親自押送,本官需得當場籤封、驗證。”他抬抬手,急匆匆走了。
非衣不由得考究,溫知返到底在賣弄什麼把戲。朱沐嗣已死,確鑿之事,難道還能讓人在屍身上翻出花樣來麼。
後院裡隨從突然疾呼起來,非衣立刻箭步掠回停屍房。
閔安竟然出了變故。
原先一眾官吏等避開了停屍房,只餘兩名世子府侍從把守住門戶,各自散去自行其是。閔安一人撲在石床前,守著一具孤零零的屍身,眼淚已經流乾。她痴愣看著朱沐嗣冰冷至極的側臉,回想起在農家小院裡,他曾是那樣溫和地笑著,為她洗衣做飯,仿似從來不曾憂愁過。
也不曾離開過。
如今,他冷冰冰地躺在她面前,安詳又絕然。
或許那些和樂的日子太少了,而痛苦又來得這樣直接,閔安看著朱沐嗣,心裡已經痛得沒有知覺。她將頭擱在床沿上,輕聲說:“寶兒走了,你也走了,哥哥不認我,公子要娶我,你說我該怎麼辦?”
她最後摸了摸他冰冷的手腕,看著腕上的累累傷痕,喃喃道:“你的痛,我能感受,可是我的痛,你已經不在意了。”她掏出暗藏的匕首,轉手朝自己胸口插去。
等大理寺卿及非衣搶進停屍房時,閔安倒在地上,氣息奄奄。
非衣驚怒無比,抱起閔安,急聲喚來軍醫包紮傷口,又顧不上交代一句,將閔安帶回世子府。
吳仁聞訊趕至,探到閔安一息尚存,快要將滿口銀牙咬碎。他不知能怨恨誰,替閔安重新醫治好傷勢後,趕了一輛馬車,帶著昏睡的閔安及花翠兩人,悶頭朝世子府外面闖。
非衣說盡軟話,也不能留住師父。
吳仁怒道:“安子命苦,待不得繁華富貴地,不是捱打就是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