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舉往往會引起一片附和,於是例會便在“找資料”的名義下結束。
方靖幫朱諾搬家的時候,對朱諾發牢騷說:“每次都是這樣,不管他們到底找沒找資料,下次開會又要吵成一團,毫無效率。”
“還有半年,你著什麼急?”朱諾說話的時候手也沒停,把一個紙箱用膠帶紙封好,“學分夠的話,根本不必這時候和他們摻合,等到明年四月一到,那幫傻缺自然會開始叫喚。”
“我學分夠了的話何至於這麼著急!”方靖嘆了口氣,“轉專業之後那一年為了圖快,一學期多修了兩個專業課,每門都是低空飛過。你們那時候排話劇也是這樣?”
“更慘,我們那一班人還沒有你這樣著急的。最後兩個月隨便挑了個片子來演,結果慘不忍睹。”這時候聽見外面師兄在摁喇叭了,朱諾和方靖一人搬一個箱子,往門外走。
朱諾跟演藝公司簽約以後已經接了一部電視連續劇,雖說不是主角,但製作人頗有分量,薪酬也高。朱諾本來就是大大咧咧的個性,一拿到定金便請方靖和李奉倩海撮了一頓,然後就嚷嚷著要換房子,嫌原來和人合租的那筒子樓沒法子住。
李奉倩換了工作以後在一家出版社當編輯,也跟著來幫朱諾搬家。只是她瘦得手無縛雞之力,又笨手笨腳,坐在師兄那輛借來的皮卡後座,一看朱諾上車,馬上遞過一瓶礦泉水,又掏出手絹給朱諾擦汗。
方靖坐在副駕駛席,從反光鏡裡看了,笑道:“倩子真是好助理的料,不如我推薦你去給你偶像當助理?”
朱諾撲哧一聲笑出來,差點被水嗆著,咳了半天才說:“你一人給人當碎催也罷,還要拉著我們倩子受苦,安的這叫什麼心啊?”
李奉倩也笑:“我不要。偶像遠遠的崇拜就夠了,要看到他本人吃喝拉撒睡,夢想破滅豈不是更難受?”
朱諾新家在一條小巷子裡,周圍沒有停車的地方,師兄把朱諾留在車裡打著雙閃,三個人合力往下抬東西。好在師兄已經忙活了接近一個星期,大件傢什已經搬了過去,剩下的只有這些封在箱子裡的小東西,大多是書報影碟之類的零碎。
一進屋就聞到一股香味,朱諾放下箱子,歡呼一聲跑到廚房。方靖四下看看,發現房子差不多有七八十平方,兩室一廳,格局也不錯,一個人住就顯得大了些。東西還都沒拆,地上散著箱子和發泡塑膠紙。
等他和師兄把箱子搬完,李奉倩盛了湯出來,用勺子攪攪,發現裡面有花生和木耳。過了一會兒朱諾又端了一個盤子,裡面放著一隻切好的豬蹄,澆了調味汁。喝完湯,又吃了東西,臨走的時候朱諾又從紙箱子裡揀出一大厚摞資料讓他帶走,說是畢業排演可以用得上。
那天傍晚,周策並不在家,陳太已經做好了貓飯,在屋裡咪咪地喚著貓。方靖在門口換鞋,扶著牆說:“是不是在樓上?那貓格澀得很,沒事老愛往書房鑽。”
陳太一拍大腿,說:“上了年紀就是愛忘事。”走到樓上去。
方靖換好鞋,從廚房裡倒了杯茶出來,捧在手裡暖手。還沒等喝,聽見樓上豁啷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砸在地上,他一瞬間想起自己第一次進周策書房被書絆倒的事情,暗叫一聲不好,一邊埋怨自己不該讓陳太上樓去找貓,一邊往樓上飛跑,剛到樓梯口就看見老貓從書房門裡跑出來,三蹦兩跳就沒影兒了。
書房門半掩著,方靖一推門進去,發現陳太坐在地上,他想也沒想就衝過去問:“阿婆摔到哪兒了?”
陳太怔怔地抬起眼睛來望望他,眼眶紅紅的,片刻才說:“沒摔著。”
方靖小心翼翼地扶她起來坐在椅子上,看她樣子雖然遲鈍,卻不像摔著了的樣子。一個三尺見方的錦面盒子掉在地上,從裡面跌出一隻風箏,陳太剛才一直看著的,就是那風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