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喧喧嚷嚷,雖然故意壓下了聲音交談,但整體還是吵鬧得很,直到有人小聲急促的說了句「柳大人下來了」,樓下大堂內的熙攘交談聲才瞬間安靜下來,一個個人穿著統一的黑色服制,一個比一個嚴肅正經。
柳律看著大堂內的二十來人,皺著眉微微搖頭。自己帶著的人,柳律還是清楚他們德性的,一個個的都和穩重二字相距十萬八千里……到底是太過安逸了。
可當今重文輕武到了甚至厭惡軍中嚴厲操練的地步,這些兵吏又是常駐文都的,更是風氣懶散成習慣,柳律也難以約束到實處。
……
樓上,祁梧慢條斯理吃完了還算豐盛的晚飯,重新戴好帷帽開啟門。
守在門口的兄妹倆忙從走神的狀態回過神來,垂下眼問:「公子有什麼吩咐?」
「我吃完了,麻煩收一下碗碟,另外我需要熱水沐浴洗漱。」祁梧平靜的說。
「好,公子稍等。」
進屋收拾了碗碟後不到一刻鐘,兄妹倆便將沐浴用的木桶、熱水、巾帕等物件一應送了過來,然後又規規矩矩退了出去。
祁梧看了一眼關好的門,走到屏風後面解開腰帶,脫了身上繁複的、裡裡外外好幾層的衣服,總算舒坦的洗了個熱水澡。
熱氣氤氳間,祁梧抬手往後摸了摸自己的脖頸。祁族人與生俱來的這個印記,著實讓祁梧有點操心。畢竟遮掩不了這個印記,就基本等同於遮掩不了祁族人的身份,而當下祁族人的身份對他的自由而言會是個不小的累贅。
屋外,守在門口的兄妹倆看看廊下,見四周安靜無人,才忍不住鬆懈的小聲交談。
「哥,剛剛窗戶邊有風吹進來,這個祁公子正好站在那邊,帽子就飄起來了一點,我看到他嘴巴了!好看!」妹妹雙目發亮。
哥哥有點不屑:「就一個嘴巴能看出來什麼好看不好看的,你好歹要看到半張臉再說吧!說回來,我們倆不會要在這外頭站一晚上守著吧,那不得累死?」
「你剛剛沒聽爹爹和娘親說啊,等貴人們都歇下了,我們就可以偷個懶了,不過多半還是要守著的……娘親說了,驛站這差事體面又鬆快,一年到頭也就這樣一兩次累一點,咱們一家子都堅持堅持,明天貴人們就走了。」
過了會兒,妹妹還是忍不住嘀咕:「光看到嘴巴怎麼就不能說好看了?那好看的人肯定哪兒都好看的,我瞧著這個祁公子肯定特別好看,就是可惜了他戴著帽子,我們都瞧不見……不過你聽他說話,那聲音也好聽,不像哥你似的……」
「嘿你個臭丫頭……」
哥哥正要算帳,卻餘光一瞥,瞧見轉角處有人影過來,連忙正了正站姿:「有人來了,站規矩點,回頭我再跟你這丫頭說道說道……」
來人穿著和這邊屋內的祁梧公子一樣的衣裳,戴著同樣的帷帽,雖然他是獨自一人過來的,但兄妹倆還是馬上反應過來這就是另一位祁公子,連忙問他有什麼需要。
祁姜看了看面前緊閉的房門,輕聲回答:「我……我只是想來找祁梧說說話,他現在方便嗎?」
「祁梧公子先前要了熱水沐浴,現在的話……要不我們隔著門問問?」
聞言,性格里就怕麻煩人的祁姜連忙擺了擺手:「不用了,我、我也沒什麼要緊事,那我還是先回去了……」
屋內,祁梧沐浴洗漱好,剛把衣裳穿妥帖了,正打算坐到床邊慢騰騰擦打濕的頭髮,就隱約聽見門外的說話聲。
猶豫了下,祁梧還是隨手扣上帷帽,懶得繫上帶子,只一手扶著帷帽邊沿確認它不會掉下來,然後來到門前用另一隻空閒的手開啟了房門。
門外正準備離開的祁姜便愣了下。
祁梧的聲音清清冷冷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