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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完,我急忙從升降口跑下去,一邊儘量弄出很大的響聲。然後,我脫了鞋,悄悄地穿過圓木走廊,登上水手艙的梯子,把頭伸出前升降口。我知道他料不到我會躲在那裡,不過我還是儘可能小心謹慎。果然不出所料,我的懷疑完全得到了證實。

他已離開原來的地方,用兩手和兩個膝蓋爬行,很顯然他爬行時一條腿疼得鑽心——我能聽出他想竭力壓住呻吟聲——然而他還是能夠以很快的速度在甲板上匍匐前進。只有半分鐘的工夫他已橫越甲板爬到左舷的排水孔那裡,從盤成一堆的繩子底下摸出一把長長的小刀,可以說是一把短劍,上面的血一直染到了刀柄上。漢茲伸出下巴審視了它一會,又用手試了試刀尖,然後急忙把它藏在上衣內側,然後又爬回牆旁的老地方。

這正是我想要知道的。伊斯萊爾能夠爬行,現在他又有了武器,既然他想盡辦法支開我,很顯然他想把我當成他的犧牲品。接下來他想幹什麼——從北汊爬過海島回到沼澤地中的營地去呢,還是想開炮通知他的同黨來救他呢?這我就很難說了。

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相信,那就是:我們在如何對付伊斯班嫋拉號的問題上毫無利害衝突。我倆都希望它能停泊在一個避風的地方,到時候才可能不費多大勁,不冒多大危險地把它帶回去。在做到這一步之前,我想我肯定不會有多大危險。

我腦海裡正思量這些事的時候,身體並沒閒著。我偷偷溜回船艙,穿上鞋子,隨手拿起一瓶酒作為藉口,重新回到甲板上。

漢茲仍像我離開他時那樣躺著,全身縮成一團,耷拉著眼皮,好像怕見光。不過我走過來時他還是抬頭瞧了我一眼,熟練地砸斷瓶口,照舊說一聲“好運連連!”然後咕咚咕咚喝了個痛快。接著,他躺下來,取出一條菸葉,要我切下一小塊。

“給我切一塊來,”他說,“我沒帶刀子;即使有也沒勁。唉,吉姆哇吉姆,我這回可算是完蛋了!給我切一塊,這也許是最後一口了,我不久就要回老家了,沒錯。”

“好的,”我說,“我給你切下來一點。不過我要是你現在這個樣子,自己感覺要不行了的話,我一定會跪下來做禱告,這才像個虔誠的基督徒。”

“為什麼?”他問。“告訴我,我為什麼要仟悔?”“為什麼?”我驚訝地喊道。“你剛才還問我人死後會怎樣,你放棄了你的信仰,你犯了許多罪,躺在那,滿身是血。眼前你腳邊就有一個被你殺死的人,你還問為什麼!求上帝饒恕你吧,漢茲先生,這才是你該做的。”

我說得有些過火了,因為我想到了他懷裡揣著那把沾滿血跡的短劍準備結果我。他也許喝多了些,也用異常嚴肅的口氣回答我。

“三十年了,”他說,“我一直航海,好的、賴的、走運的。背運的、風平浪靜和大風大浪、缺糧食,拼刀子,什麼沒見識過。我老實對你講,我從來就沒見過好人有好報。我認為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死人不咬活人——這就是我的看法。好了,”他忽然變了腔調,“咱們扯遠了。潮水已漲得夠高了,只要你聽我指揮,霍金斯船長,咱們肯定會把船開進北汊的。”

我們的船隻需再走兩英里,但航行起來卻不是一帆風順的。北錨地的入口不僅又窄又淺,還東拐西拐的,因此大船要是沒有高超的技術駕駛的話是開不進去的。我認為自己是個精明強幹的駕駛員,我確信漢茲是個出色的領航員。我們繞來繞去,東躲西閃,擦過個個淺灘,船弄得平穩靈活,看著十分舒服。

船剛透過兩個尖角,立即就被陸地包圍起來。北汊的岸上同南錨地的沿岸一樣,被茂密的樹林覆蓋著。但這裡的水域比較狹長,實際上更像河灣。在船頭正前方的南端,我們看見一艘船的殘骸要爛得塌下來。那是一艘很大的三桅帆船,但天長日久、風吹日曬使它全身掛滿溼漉漉的海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