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已紮根有灌木,盛開著豔麗的花朵,看起來則更是一片淒涼景象。但這一切表明錨地是平靜而安全的。
“你看,”漢茲說,“從那裡衝船上岸正合適。沙地平滑無比,一絲風也沒有,周圍有樹,那條破船上的花開得跟花園似的。”
“但是一旦上了岸,”我問道,“我們怎麼才能再把船開出去呢?”
“當然能了,”他答道,“你在潮低時拉一條繩到那邊岸上去,把繩繞在一棵大樹上,再拉回來繞在絞盤上,然後躺下來等著漲潮。等水漲船高,大夥一起拉繩子,船就會左扭右扭的。注意了,孩子,準備好。咱們現在已靠近沙灘,船走得太快。向右一點——對——穩住——再向右——向右一點——穩住——照直走!”
他這樣發號施令,我聚精會神地聽著,直到他突然大叫一聲,“注意,我的心肝,轉舵向風!”我使勁轉舵,伊斯班嫋拉號來了個急轉彎,直衝向長有矮樹的低岸。
這以前,我一直繃緊每根神經注意副水手長的一舉一動,但剛才那一連串的緊張動作使我只留心船觸岸的事了,完全顧不得還有生命危險。我伸長脖子探出右舷牆,看船頭下面翻騰的浪花。要不是忽然感到一陣不安回過頭去的話,我也許來不及掙扎就完蛋了。也許是我聽到了吱嘎吱嘎聲,或是眼角的餘光掃到他移動的影子,再不就是出於一種貓似的本能;但是,總之我相信,當我回頭望去,漢茲已握著那把短劍快到我眼前了。
當四目相遇時,我們兩人想必都大叫起來。但是如果說我喊出的是恐怖的叫聲,那麼,他發出的則像是一頭蠻牛進攻時的吼叫聲。就在這一剎那,他已經撲過來,我朝船頭那邊閃過去。我躲開時,舵柄從我手裡脫掉,立即反彈回來,我想正是這樣一彈才救了我的命,舵柄擊中漢茲的胸部,使他一時動彈不了。
在他回過神來之前,我已經安全地離開了被他逼進的角落。現在我可以在整個甲板上躲閃。我在主桅前站住,從口袋裡取出一支手槍。儘管他已經轉過身來,再次向我直撲過來。我還是鎮定地瞄準後扣動扳機。撞針已經落下,可是既沒有火光,也沒有響聲;原來火藥被海水弄潮了。我怪自己不該這樣粗心大意。我為什麼不事先把我僅有的武器重新裝上彈藥呢?倘若如此,現在也不至於落得如此狼狽下場,像只待宰的羔羊。
漢茲雖然受傷了,但他動作之快卻令我吃驚,他那斑白的頭髮披散在臉前,因氣急敗壞,臉色通紅。我沒有時間試試我的另一支手槍,實際上也不想試,因為我知道這是徒勞。有一點我看得很清楚:我不能在他面前一味退卻,否則他很快就會把我逼到船頭上去,正像剛才他幾乎把我逼到船尾上去一樣。一旦叫他抓住,他那把血淋淋的短劍的九或十英寸鋼刃,將會是我有生以來嚐到的最後一種滋味。我抱住相當粗的主桅等著,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
他看到我有躲閃的意圖,也停了下來。有一會兒時間他假裝要從這邊或那邊圍過來抓住我。我就相應地忽而向左閃,忽而向右閃。我經常在老家黑崗灣的岩石旁做這種遊戲。但是,不用說,那時心可沒像現在跳得這麼厲害。然而,正像我說的,這是小孩子的把戲,我想我決不會輸給一個腿上受了傷的老水手。事實上,我的勇氣開始高漲,甚至開始盤算猜測事情的結局;我看得出我能夠周旋一段時間,但最終逃生的希望卻很渺茫。
就在這種情況下,伊斯班嫋拉號突然一震,搖搖晃晃衝上淺灘,船底擦到了沙地上,船身迅速地向左舷傾斜,直到甲板成四十五度角豎了起來,大約有一百加侖的水從排水孔湧進來,在甲板和舷牆之間形成了一個水池子。
我倆一時間都失去了平衡,幾乎扭在一起滾向排水孔,戴紅帽的那個傢伙仍然伸著兩條胳膊,也直挺挺地隨著我們滑了過去。我和副水手長捱得那麼近,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