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肉鮮嫩,但已不是她熟悉的滋味。她勉力嚥了下去,放下筷子,對他露出微帶譏諷的笑:“我真不能吃了,要不婚紗拉鍊拉不上,不是會給你丟更大的臉?”
到了下午,參與婚禮的工作人員更加忙碌。髮型師和化妝師圍著程無雙,一邊恭維她美貌,一邊給她做造型。選婚紗沒花什麼時間,她一眼看中了最容易穿脫的那套,因為能減少對自己的折騰。
打扮妥當之後,她又足足等了半個鐘頭,張君逸才做好了造型。他對婚禮的看重遠甚於她,對每一處細節都挑剔了許久,連袖釦都換了十多對才滿意。
他一出現,四周的人都紛紛喝彩。他的品味一向不俗,全身上下都透露出優雅和矜貴,保養得極好的一張俊臉被淺色禮服襯得更加年輕,和程無雙站在一起,看上去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臨水市最頂級的豪門獨女出嫁,這樣的熱鬧許多年才會有一次,酒店雖然管理嚴格,但只要有機會,員工擠破腦袋都要來觀摩觀摩。大廳不可能允許閒雜人等進入,但各個進出口的帷幕後已經被看熱鬧的人擠得滿滿當當,空氣也由於擁擠而變得有些憋悶。眾人一邊儘可能的透過帷幕觀察裡面,一面低聲討論婚禮當天的排場,比如請的哪個知名交響樂隊奏樂,哪個頂級名嘴主持,紅毯的金線花紋要十幾個一流繡工連續繡兩個月,談得既興奮又心裡泛酸——這樣流水似的花錢法,一個婚禮的花費夠他們三輩子大手大腳的花銷了。
有個穿著制服的廚師摘下頭頂廚師帽扇了扇風,說:“我們加班加點花了一個星期制定當天菜譜,好不容易張先生才點了頭。但這才開始呢,後面幾天有的忙了。”
有人問:“什麼樣的菜譜?多奢華?魚翅當粉條?”
廚師鄙夷的斜了他一眼:“什麼年代了,土得掉渣的煤老闆都嫌這種吃法俗不可耐,程家的婚宴怎可能鬧這樣的笑話?”
“現在程家是張先生做主,聽說張先生也就是普通市民出身,後來因為太出眾,得到程老爺子賞識才一步步走到現在地位的。魚躍龍門嘛,鋪張鋪張也不奇怪。”
一箇中層領導模樣的西裝女子皺起眉頭:“噓!別這樣亂說話。張先生的脾氣你不知道?”見眾人靜下來,她說道,“張先生沒畢業就去了明華集團實習,早早認識了貴人,這麼些年跟在程老爺子身邊,耳濡目染,眼界早就不是一般的高了。後來又成了實際的掌權人,什麼好的沒見識過?”
廚師揚揚眉,道:“是這樣的。燕翅鮑這些東西人家早就不追求了,要的是時令,新鮮,做法精緻。老雞,火腿,瑤柱,豬骨牛骨燉十多個小時做出的高湯,就拿來煮個嫩豆腐,豆腐還要雕成玲瓏的球,上面還要刻出吉祥的話來,你們說費事不費事?冬筍要在宴席開始前的兩個鐘頭之內挖的,因為離了泥土兩小時以後的筍鮮味和口感會損失不少,幸好離這兒半個鐘頭外的山裡產好筍,要不有的是麻煩。紅燒鰻用的鰻魚品種個頭都有限制,而且要用特殊法子養一個多星期,肉的土腥味才會散盡,短時間哪兒去找這麼多上等鰻?何況採購過來了,養得沒了腥氣,又趕不上婚禮,只能全市甚至去鄰市各大酒樓求人。全是這樣的菜,乍一看不算多稀罕,但十桌上等燕翅鮑席面也比不上一桌這個。張先生很懂吃,不過這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也過了頭。世家宴請我也見識過幾次,真正豪門出身的人反而沒這麼挑剔。我想,張先生是太急於表示他品味不凡,不比世家子弟差,有足夠資格躋身上流社會……”話沒說完,已經被西裝女用高跟鞋跺了一腳,女子橫眉怒目,姣好面容因為極度緊張而扭曲,“你給我閉嘴!這些話傳出去了,你還想在這個城市混下去?整個酒店恐怕都要吃苦頭!”
有人立刻來打圓場:“小李經理說得很對,咱們談談婚禮就行了,新郎新娘的私事最好少多嘴。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