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哪輩子的,這人情事理兒,他是人的就得講……
你們都昏頭了,馬六亭是丁家未過門的兒媳婦……
對呀!踩高蹺的也有幾個是他的親戚……
還有玩龍燈的,不是沾親帶故的,也是他接濟過的……
是啊!咋能來?要來才怪……
二虎子從這些亂七八糟的嗡嗡聲中也聽出個二或三來。哼,還真是這麼個理兒,他又沖人群嚷道:人缺這麼多,別練了,就算別的專案能湊合,這龍燈可是少一個都玩不轉!更何況掌龍珠的也沒到?說到這裡,他滿人群裡撒麼了一圈:張牧、張牧,來了嗎?吱一聲?操,真是個木頭,罵死也沒個迴音。
連個球兒子的影兒也沒見,有人嘿嘿地戲虐著。
二虎子一攤手回頭對張文說,看看,練個球,你連你兒子都逮不住。我看還是散夥,回家找媳婦練去吧。
哈哈……哈哈……
張文再不聽想這夥亂嚷嚷了,這群烏合之眾,就他與二虎子一文一武還制服不了呢。真應了那句老話:千軍好得,一將難求。還是等馬六亭來了再說吧,心急吃不了豆腐。想到這裡,他從屋裡搬出一把椅子,站在上面衝著亂哄哄的人群大聲喊道,大夥都靜一靜,今天,咱就先不練了,不練了。大家把妝卸了,把綵衣疊好,都放到倉庫裡面的那個大櫃子裡,傢伙什兒放在最西頭。愛護公物,人人有責。這裡的一分一厘都有咱大夥的血汗啊。話音還沒落,就有人嘻皮笑臉的起鬨,對啊,人人有責啊,公物愛護啊,愛成了自己的啊……張文聽得真切,他知道自己的能量,他沒有本事把人家的嘴巴堵上。他咳嗽了一下提高了嗓門兒又說:大夥再聽我說一句,回去後跟沒來的打個招呼,明天上午九點在這裡準時集合,聽好了,上午九點。他抬手看了看手錶:時間還不晚,有願意去的,咱就一塊去給老丁送送喪。都是鄉里鄉親的,人這一輩子,也就這麼回事了。唉,生者寄也,死者歸也。
他這一番什麼寄也、歸也的,沒人去理會。一束轉瞬即失的陽光藏迤在前面不遠處的樹林裡,白雪點綴的黑枝椏上,一群麻雀正嘰嘰喳喳地繞林飛著,將一幅天成的水墨畫叫醒了、叫活了,代之嘰嘰喳喳的鳥鳴變成了吵吵聲:這人死的真不是時候,你說他咋不挑個好日子呢?
屁話,生死這事你能自己說了算?
管啥時候生死,是人的早晚都有這一天。
聽說了吧?他死得可是不明不白。
弄不好又是他那幾個小葸子乾的。
你看見了?
嘿嘿……
也許是那幫俏媳婦作的?
別瞎胡說。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人家那一巴掌(五個)兒子厲害著呢。
小心你家的院子,更小心你家的責任田。你要惹了人家,不長腿的這些可是跑不了的。
量他也沒這個本事。
哎,我說,可別小瞧了人家,別忘了人家那四五個礦井。說不定哪天電鑽使使勁,巷道拐個彎,你家的院子就給鑽成地道啦。再不然,在你家那塊責任田下面,猛挖上幾車煤,你就別指望種地了,就等著養魚吧……嘿嘿……
第四節
第四節
我的,二十。
五十,我的。
好,都寫上了。下一個。
一佰。
好,一佰,哎,你叫……是那個顏?
別寫差了。
噢——閻王的閻,下一個。
五十。
好,五十。
收錢的,記賬的,兩個鄉老忙得暈天漲地的。經桌前,傳經的人仍然裡三層外三層。人群中有人小聲嘀咕,看人家,多有錢。溜溝子,窮燒包。不知是溜活的還是溜死的?誰行啊?西大街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