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瑤回頭望了一眼高高的宮牆,不禁感慨,這牆裡牆外竟是天差地別。
朱牆將皇宮圈起來,隔絕外面的喧囂與煙火,裡面的人玩弄權術,算計人心,甘願在繁華的地獄裡沉淪。
她心下莞爾,出了宮,她如同離了籠的雀鳥,處處透著鮮活。
再也沒有人能威脅她的生命。
月上中天,天邊幾點星子,月色朦朧夜如霜。
沈玥瑤尋了京城裡最豪華的客棧落腳,點了些招牌菜讓小二送到房裡。
無論何種境地,她總是不會虧待自己。
宮裡的一切都隨著那把火化成了灰燼,包括沈玥瑤。
這世間再無沈玥瑤。
她仰躺在榻上尋思,是否要給自己改個名字?
這京城定然是不能待下去,去哪裡?
她從來時,身上帶了不少銀票,她深知出門在外,銀子是萬萬少不得的。
她喚來小二,見他禮貌周到,話語間倒也實誠。
她掏了一張銀票擱到食案上,溫聲道。
“替我辦兩件事,第一,購一輛馬車,僱一個車伕。第二,備兩套乾淨嶄新的男裝。剩下的銀子便是小二哥的辛苦費。”
店小二一聽還有這麼好的事,立刻點頭笑道。
“一定給客官辦好,馬車客棧就有現成的。至於這衣裳嘛……”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面露為難道:“此事怕是鋪子已經關門,不過……”
他頓了頓道:“不過小人應該有辦法,您放心,小人一定給客官辦妥帖。”
小二瞧她貌美,舉手投足間頗有氣度,來歷定然不凡,辦事也不敢馬虎。
沈玥瑤想到今日在宮門遇到杜長尋,聽他的口氣像是試探。
沈玥瑤已死,這是宮裡所有人都認定的事實。
話雖如此,她覺得他始終是個隱患。
今日雖僥倖逃了出來,還是儘快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為妙。
她起身走到軒窗前,看著樓下燈火闌珊,宛如星河蜿蜒,耳邊還能聽見念唱做打之聲。
她終於從那錦繡地獄裡走到煙火嫋嫋的人間。
她淺淺一笑,拿出腰間的荷包,取出那一縷髮絲,捻在指尖,伸出蔥白如玉的手。
朔風牽起青絲,它留戀了指尖片刻,輕輕搖曳幾下,似在與她道別。
沈玥瑤牽了一抹淡笑。
“念念,你自由了。”
她將指尖輕輕往前送了一程,青絲漾在風中,緩緩飄遠。
也不知落在了誰家炊煙裊裊的屋頂,偷聽著簷下的秘密。
折騰了一日,今夜她睡的格外沉,無夢驚擾,無事憂心。
翌日一早她便起身,束了胸,換上小二備的男裝,臉上不施粉黛,卻依舊唇紅齒白,一雙柔媚的桃花眼裡缺了幾分凌厲。
乍看之下,倒也有幾分弱質少年的模樣。
她從未如此打扮過,心下隱隱覺得倒是新奇,還夾雜著一絲興奮。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出了客棧,車伕已經候在門口。
那車伕見她生的眉清目秀,不似平日裡那些混江湖的草莽之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細看之下發覺她並無喉結,心下了然,定是哪家千金小姐頑皮,笑聲問。
“公子要去哪裡?”
沈玥瑤壓著嗓音道:“禹洲。”
“好嘞。”
沈玥瑤上車後,掀起簾子往外瞧。
街上熱鬧繁華,人山人海,嘴角翹起一個舒適的弧度。
她掃了一眼前方石牆上,上頭貼著醒目的告示。
沈玥瑤笑容倏然僵在臉上,她猛然心下一抽,像是被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