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是不是?”
“凌影”,這名字出自杜宇之口,聽入管寧之耳,管寧不禁機伶伶打了個冷戰,只覺杜宇在說這名字的時候語氣之中怨毒之意,沉重濃厚,難以描述,心中大驚付道:“她怎的知道她的名字?”
這第一個“她”指的是杜宇,第二個“她”字,指的自然是那已和他互生情愫的凌影了。
心念一轉,又忖道:難道她與她之間,競有著什麼仇恨不成?”
目光拾處,只見杜宇冷冷地望著自己一字一字地接著又自說道:“你知不知道她是誰?!”
管寧茫然地搖了搖頭,杜宇冷冷又道:“她就是殺死我爹爹的仇人——也就是殺死囊兒的人——是不是?”
這三句話說得語氣越發沉重緩慢,管寧聽來,只覺話中句句字字都有如千斤鐵錘一般擊在自己心上,只聽她冷冷再說了一遍……
“令弟確非她所殺……令弟怎會是她所殺……她怎麼殺死囊兒……”此刻他心中亂如麻,一句意義相同的話,競反來複去地說了三次。杜宇突地悽然一笑,無限悽惋地說道:你又何必再為她隱瞞,我親眼見她殺死了爹爹,雖非親眼見她殺死囊兒,但——”管寧’定了定神,知道自己若再如此,此事誤會更深,乾咳一聲,截斷了杜宇的話,一挺胸膛,朗聲說道:管寧幼讀聖賢之書,平生自問從未說過一句欺人之話,姑娘若信得過管寧,便請相信令弟確非她所殺死——”杜宇微微一楞,只覺面前這少年語氣之中,正義凜然,教人無從不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目光一垂,管寧堅定地點了點頭,又自接道:“至於令尊之死——唉,她年紀尚輕,出道江湖也沒多久,只怕姑娘誤認也末可,根本不知其中的事,說話便也不能確定。”
杜宇雙目一抬,目光連連閃動,淚光又復瑩然,猛聽“嗆啷”一聲,她手中的長劍已落在地上。
暮色已重,房中也就更為陰暗,她呆呆地停立半晌,忽地連退數步,撲地坐到床側,凝目門外沉重的陰影,悽然一嘆,緩緩說道:
“七年前一個晚上,爹爹、囊兒和我,一起坐在紫藤花的花架下面,月亮的光,將紫藤花架的影子,長長地映在我和爹爹身上,媽媽端了盤新開的西瓜,放在紫藤花的架子上,晚風裡也混合著花香瓜香的氣味。”
管寧出神地聽著,雖然不知道這少女為什麼突然說出這番話來,便卻只覺她話中充滿幸福柔情、天倫的樂趣,他雖然生長在豪富之家,父母又對他極為鍾愛,但卻從未享受過這種種溫暖幸福的天倫之樂,一時之間,不覺聽得呆了只見杜宇仍自呆呆地望著門外,她似乎也回到七年前那充滿柔情幸福的境界中去了,而將自己此刻的悲慘之事暫時忘去。
一陣暮風,自門外吹來,帶人了更沉重的暮色,管寧目望處,卻已看不清杜宇的面目,只見她斜斜倚在床沿的身軀,像是一條柔馴的貓一樣,心中不禁一動,立刻泛起了另一個少女那嬌縱天真的樣子,卻聽杜宇已說道:“我們就慢慢地吃著瓜,靜聽著爹爹為我們講一些他老人家當年縱橫江湖的故事,媽媽靠在爹爹身上,囊兒靠在媽媽身上,大大的眼睛閉了起來,像是睡著了,爹爹就說,大家都去睡吧,哪知道……哪知道……唉——”她一聲長嘆結束了自己尚未說的話,管寧只覺心頭一顫,棍不得立即奪門而出,不要再聽她下面的話,因為他知道她下面要說的話,必定是一個悲慘的故事,面生具至情至性的他,卻是從來不願聽到世上悲慘的事的。
但是他的腳步卻沒有移動,而杜宇一聲長嘆之後,便立刻接著說道:“哪知爹爹方自站起身來,院子外面突然傳來冰冰冷冷的一聲冷笑,一個女人的聲音緩緩道:‘杜……”
她沒有將她爹爹的名諱說出來,輕輕咬了咬嘴唇,才接著說道:“那個女人竟說要爹爹挾些……快些去死,我心裡一驚,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