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身上,爹爹站在那裡動都沒有動,只輕輕摸了摸我的頭,叫我不要害怕,但是我卻已感覺到爹爹雙手已有些顫抖了。”
她眼險一合,想是在追溯著當時的情景,又像是要忍著目中又將流下的淚珠,管寧也不禁將心中將要透出的一口氣,強自忍住,像是生怕打亂她思潮,又像是不敢在這沉重的氣氛中,再加上一份沉重的意昧似的。
杜宇又自接道:“這聲音一停,許久許久都沒有再說話,爹爹一面摸我的頭,一面低聲叫媽媽快將我和囊兒帶走,但是媽媽不肯,反而站在爹爹身旁,大聲叫院子外面的人快些露面——你知不知道,媽媽的武功很好——”她語聲一頓,悽然一笑,像是在笑自已為什麼說出這種無用的話來。
但是她這一笑之中,卻又包涵著多少悲憤哩。
只聽她沉重地喘息幾聲,又道:哪知媽媽的話還沒說,院子外面突地吹進一陣風,院子裡就多了兩條人影,那天晚上,月光很亮,月光之下,只見這兩人都是女的,一個年紀大些,一個卻只有我一樣的年紀,兩人都穿著一樣顏色的衣裳,我一直望著牆外,可是卻也沒有看清她們兩個人是怎麼進來的。”
管寧心中一寒:綠色衣裳!”
只聽杜宇一口氣接道:“爹爹一見這兩人,摸在我頭上的手抖得像是更厲害了,但仍然厲聲道:‘翠袖夫人,來此何干?’那年紀很小的女子冷冷一笑,從懷裡拿了個黑黑的鐵彈出來,砰地拋在地上,一面冷冷地說道‘我叫凌影!’爹爹見了鐵彈,聽了這名字,突然一言不發地將我舉了起來,往外面一拋,我又驚又伯,大叫了起來,身不由主地被爹爹拋到牆外。”
管寧忍不住驚呀一聲,杜宇又道:“爹爹這一拋之力,拿捏得極有分寸,再加上我也練過些武功,是以這一跋跌得根本不重,我立刻爬了起來,哪知道又是咯地一聲,囊兒也被拋了出來,被拋在地上,那時他年紀極小,只學了些基本功夫,這一跋卻跌得不輕,馬上就放聲大哭起來,而院子裡卻已響起爹爹媽媽的叱喝聲,和那個女子的冷笑聲,我想跳進牆去,但囊兒怕得很厲害,我那時心裡亂得不知怎麼好,想了想就先扶起囊兒叫他不要哭,然後就拉著他一起跳進院子裡。”
此刻她說話的語聲仍極緩,但卻沒有停頓,一口氣說到這裡,管寧只道她還要說下去,哪知她一頓,隔了許久,卻又失聲哭了起米,然而,她縱然不說,管寧卻已知道她還沒有說完故事。
一時之間,他木然而立,只覺自己全身都已麻木,再也動彈不得。更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話。
夜色已臨——這富豪之家的四周,都亮起了燈火,只有這角落,卻仍然是陰暗,而那白楊木製的靈牌,在這腕暗的光線中,卻更為觸目。
這觸目的靈牌,在管寧眼中,像是一個穿著白袍的鬼魅精靈似的,不停地晃動,不斷地擴大,縱然他閉起眼睛,它卻仍然在他眼前。
而杜宇的哭泣之聲,生像是變成了囊兒垂死的低訴——此刻他也瞭解囊兒垂死還未說完的話,他知道囊兒要說的是,要自己為他爹爹復仇,不禁迷茫地低唱道:“他為我死了……我又怎能拒絕他死前的請求呢?何況……何況我已立誓答應了他。”
但是,這仇人,卻是曾經給了他無數溫情,無限關懷,無比體貼的人,若是老天一定叫他們之間的一人去死,他一定會毫不考慮選擇自己,而此刻,為著道義為著恩情,為著世間一種道德的規範,他應該去殺死她嗎?他!應該怎麼辦呢?
他望著地上的長劍,又一次陷入無限的痛苦之中,杜宇緩緩抬起頭來,任憑自已的淚珠,沿著面頰流下,抽泣著說:“我不說,你也會知道,就在那短短的一刻之中,她們已殺死了我爹爹和媽媽,自此,我雖然沒有再見過她們一面,可是她們的面容,我卻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