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說自己和喻道長的相似之處,大概就是同為闖入者吧……只是不那麼惹人討厭。
這個故事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另一個樣子的呢?
姐姐對弟弟的好,從來都不像枇杷所以為的那樣,是出於純粹的手足之情,還有對後者艱難處境的由衷同情。
甚至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所謂的姐弟。
有的只是這樣的一群人,他們為了一己私慾,囚禁了一道魂靈。
用酷刑,用陣法……
將後者作為所謂的秘寶供奉在祠堂之中,生生世世供自己驅使,用人類的感情加以掩飾和矇蔽,然後又在對方可能察覺到真相的當下,毫不猶豫地加以抹殺。
那個夜晚,喻輕舟向假扮成姐姐的弟弟辭行。
也就是在同一個夜晚,姐姐出於嫉妒,殺死了從喻輕舟手中得到玉佩的弟弟。
死去的弟弟找回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借姐姐的手向那些囚禁了自己不知多少年歲的人們進行了復仇,一把火燒了困住自己的祠堂……
【橘紅色的火蛇纏繞翻滾著,一口氣吞噬了整個祠堂。
匆匆趕來的雲氏族長和其他族人都震驚地注視著,那個被烈焰包裹無法靠近的所在。
望著前方站立的纖細身影。
那是稱病許久沒有在人前露面的雲瑤。
少女像是聽到了身後的響動,緩緩扭過頭來面向眾人,火光落在少女的蒼白的面孔,暈開高熱般的奇異玫瑰色……】
蘭的聲音在耳畔靜靜響起。
那一瞬間,枇杷的眼前彷彿也跟著亮起了熊熊火光,背景卻不是暮色籠罩的黃昏。
而是……雷聲隆隆的暴雨前夕。
黑色的雲團如吸飽了墨汁的棉絮般壓下來。
枇杷用僅剩的一隻眼睛望著遙遙的天際,用充斥著濃稠血塊的耳朵,傾聽著那如鼓聲般在心中激盪不已的隱約雷聲。
就在他快要因為失血和疼痛陷入黑暗的當下,一道閃電劈過天際,在昏沉的天地間劈開一片雪亮的白光。
也照進了孩童染血的眼底。
那是枇杷第一次見到那樣的落雷。
道道紫電在空中蜿蜒如蜈蚣,向著同一個方向劈去。
朦朦朧朧中,枇杷似乎聽到了混亂的喊叫,從雷電劈落的方向傳來。
枇杷不是很確定那是否是自己在瀕死之際產生的美好幻覺。因為很快,一場前所未有的暴雨從天際傾瀉而下,雨聲淹沒了一切,也包括了枇杷自己的心跳聲……
這一次,他是真的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在那個通往死亡的漆黑世界中,枇杷茫茫然地站著。
他知道自己應該是死了,可是分明還有著清晰的意識,甚至保有了部分的感官,但在全然的黑暗之中,感覺是無效的……
從前,他聽孃親說過,人死後會去地府銷號。
由黑白無常勾著,到閻王爺面前細數生前種種盡數功過,以此為依據——大奸大惡的,丟去十八層地獄該油炸的油炸,該扔石頭的扔石頭。
已經贖完罪的,或是清清白白無功也無過的,便可以繼續前往奈何橋,排隊、渡河、投胎……
然後便又是週而復始。
可是,枇杷在黑暗中待了許久,也不見有什麼黑無常白無常的。
別說是陰曹地府閻羅殿了,就連像他家裡的那種爛泥糊牆的破院子都不見一個。
走了許久,人啊鬼的都不見一個,枇杷終於還是放棄了。
屈膝坐在黑暗中,百無聊賴地閉上了眼睛。
畢竟周圍黑漆漆的,睜著眼睛也沒什麼用場,加上他的眼珠子一直吊在眼眶外頭要掉不掉的。
這下直接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