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容了嗎?
他居然害娉婷至此啊……記憶中那個神采飛揚,天真無邪的女孩子,去哪了?那個如今困在後宮之中,勾心鬥角,笑容虛假,一言一行都彷彿是木偶一般的女人,到底是誰呢?那個被他連累到面容盡毀,再難復寵的妃子,會有怎樣的下場?
這都是他的錯。
也許,不止如此。
閃著寒光的劍尖刺透林澤生胸口的那一幕再次在眼前閃現,雙手無意識的揪緊柔軟的茸毛,在手心和指尖幾乎攥出汗來。
為什麼,他總是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災難?
上一世,他害死了父親,累及全家;這一世,娉婷和林澤生都難逃一劫……是不是,任刃的存在本就是不該的?是不是,只要他死了就好了……
“小刃!”林澤生有些驚慌的撲上前,將渾身顫抖的少年攬入懷裡,焦急的喚著:“怎麼了?毒性又發作了嗎?哪裡難受……”不停頓的話語在將少年的下巴抬起的瞬間停住。
他從未見任刃哭泣過。
任刃被杖刑沒有哭過,被人牽扯進命案沒有哭過,身染奇毒沒有哭過,被困弁京也沒有哭過。任刃那麼堅強,堅強的幾乎如磐石一樣不可動搖,讓林澤生幾乎要忘記了,他不過還是一個孩子。撥開那堅強到異常的外殼,他其實脆弱的不堪一擊。
有液體不斷地從眼眶中湧出,衝花了臉頰上的藥膏,辨不清五官。視線完全模糊,任刃只能感到自己被擁入了熟悉的懷抱,那人緊張到失控的聲音在耳邊迴響,但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任刃知道不該這樣的,他任刃不是這麼脆弱到會哭泣的人。
但是止不住,那些液體好像從傷口湧出的鮮血,根本不會聽從他的控制,只是一直一直的湧出來,好像是從心底流出的,他最深的恐懼。
——他害怕歷史重演,他害怕於事無補。
上一世,為了那個人,他背叛父兄,遭受一世罵名;這一世卻仍舊逃不開,躲不掉。那是一種與靈魂牽扯在一起的孽緣,即使轉世輪迴,即使浴火重生也逃脫不掉的糾纏著,直將他拖入無間地獄也不肯罷休。
少年無聲的哭泣讓林澤生的心跟著抽痛起來,緊緊地將他的身體抱在懷裡,手指有些無措的抹去他眼角不停湧出的淚水,口中不知吐出的都是什麼安慰的話語,林澤生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也跟著細微的顫抖起來。
突然,一個聲音打破了這幾乎失控的局面。
“少爺,林大夫,你們在哪?”染墨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
這突然的呼喚好像戳破幻境的利刃,將任刃從失控的邊緣生生扯了回來。驚醒一般的坐直了身體,任刃有些胡亂的抹著臉上的淚水,這幅有些慌亂的模樣讓林澤生心中更是難過。
取出袖中的手帕,小心的幫他擦乾淨了臉,卻無法讓他抬起頭來。也許是對自己剛剛的哭泣有些羞愧,也許是不願以紅腫的眼睛示人,少年將頭埋的低低的,貼在林澤生的懷裡一動不動。
安慰的拍了拍任刃的後背,林澤生挑開布簾,接過染墨買來的米粥,示意他繼續趕路。染墨有些奇怪的看了看縮在別人懷裡不肯抬頭的自家少爺,聰明的沒有多問,便駕車起步。
馬車再一次細微的顛簸起來,一晃一晃的使得臉頰與布料發生了輕微的摩擦,還未徹底康復的傷口有些疼有些癢。用力閉了閉眼,活動了一下紅腫的眼皮,任刃抬起手剛要揉一揉,卻被人捉住。
“不能碰,清洗一下,重新上藥。”捉住任刃的手放在一旁,又探手取過一邊的清水,另拿起一條潔淨的手帕沾了水,一手抬起少年的下巴固定住,一手小心的幫他擦拭著。
力道很輕,布料很軟,他的呼吸很近。
因為哭泣還有些鼻塞,所以只能用嘴輕輕淺淺的呼吸。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