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張居正家留空宅一所,田地十頃,用以贍養張的老母。對其他財產則全部沒收。張居正的弟弟、兒子、孫子俱發戍充邊。其本屬、親屬、鄰里也全被株連治罪。
“張居正事件”的突發,使朝野上下頓時變得烏煙瘴氣,混亂不堪。各色官場人物懷揣各自的目的,相互懷疑和攻擊,排擠與陷害,一時出現了“群指為躍冶,合喙以攻之。大臣與小臣水火矣。又有奔走權門,甘心吠堯者,小臣復與小臣水火矣”的混亂局面。
在查抄張府的過程中,刑部尚書潘季馴等人曾在奏疏中提及張府餓死多人。對於這一情節,萬曆皇帝極為不快,下詔命司禮太監張誠查明。作為此次抄家的主管太監,自然不敢如實稟報,便回奏稱:“只二人”,迴避了餓死多少人這一事實。這時,江西道御史李植以獨特的政治敏感與嗅覺,上疏彈劾潘季馴,說潘季馴“無中生有,欺皇上於今日矣。”於是,潘季馴很快被降旨革職為民。而李植以及先前彈劾張居正有功的江東之、羊可立三人,以“盡忠言事,揭發大奸有功”的名義,分別晉升為太僕寺少卿、光祿寺少卿和尚寶司少卿。這三個以整人發跡的政治暴發戶驟然成了萬曆皇帝心中的紅人。而抄家有功的張誠很快升為司禮監掌印太監,併兼管東廠及內官監,取代了當年炙手可熱的人物——馮保。
“張居正事件”既然已經至此,作為萬曆皇帝自然無法後退,對這一切措施和結果,他必須向天下臣民作出交代。如果說張居正謀逆篡位,一則缺乏證據,二則對皇室也無裨益。在抄家四個月之後,萬曆皇帝正式對張居正宣佈了總結性的罪狀:“誣衊親藩、侵奪王府墳地、箝制言官、蔽塞聯聰……專政擅政,罔上負恩,謀國不忠!本當斬棺戮屍,念勤勞有年,姑免盡法。”
張居正患病的時候,北京的部、院及大部分省、府,都為他建齋祈禱,保佑他平安。讚揚之聲充滿朝廷內外,很少有人指責他的缺點。待他病故,萬曆追論他的罪過以後,又千夫亂指,誹謗、誣陷充滿朝廷,幾乎沒有人為其說一句公道話。只有當時拒官隱退的大思想家、學者李贄,以高貴的人格精神,勇敢地站出來替張居正奔走呼號,大鳴不平,並稱頌他是“宰相之傑”、“膽如天大”。
當然,那些“■夫惡黨”們以及萬曆皇帝本人,不會因為李贄的呼號而改變對張居正的看法。與此相反的是,在抽掉張居正這根帝國的政治支柱以後,又在謀劃著抽掉另一根軍事支柱,直到這座帝國大廈徹底崩潰方才罷休。
將星西殞
早在張居正逝世不久,反張派就秘密提醒萬曆:戚繼光是伏在宮門外的一頭猛獸,他只聽從張居正的調遣,別人無法節制,倘不提防,極有可能使其謀反。而作為手握重兵,捍衛京都門戶的“戚家軍”一旦謀反,後果不堪設想。
萬曆聽後,深以為然。為防後患,他當機立斷,把駐守華北重鎮、京都門戶薊州的總兵戚繼光調任廣東任總兵。因為一時還抓不到戚繼光謀反的把柄,萬曆及反張派都認為這樣做是最好的方式。戚繼光的官職依舊,但實際上已經失去了捍衛京都的重要地位。這一點,戚繼光本人更是明白無誤。所以調往廣東之後的他,如同一隻猛虎被趕進了鬆軟的沙灘,很難再有大顯身手的可能了。不過作為一員武將,只是在精神上感到消沉鬱悶,並未完全意識到處境的嚴峻,而當清算張居正達到高潮的第二年,他才猛悟到局勢的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