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先由吏科給事中陳興郊上疏彈劾張居正的家奴遊七(遊守禮),結果遊七很快被逮入獄。陝西道道御史揚四知,趁機上疏彈劾張居正欺君蔽主,奢僭侈專、招權樹黨等十四大罪。萬曆覽奏以後,馬上諭旨說:“居正不思盡忠報國,顧怙寵行私,殊負恩眷。”但此時還算沒有完全忘記張居正的功勞,“念系皇考付託,侍朕沖齡,有十年輔理之功。姑不問,以全終始。”並渝令廷臣:各省修職業,對張居正,不必再追論往事。如果廷臣真的能夠按照萬曆的諭旨行事,那麼張居正還可能做到“以全終始。”但這些“■夫惡黨”,既以得勢,對張居正的攻擊豈能就此罷休?到了萬曆十一年(1583年)三月,大禮寺將遊七等人屈招汙指張居正的獄辭呈上以後,萬曆覽閱大怒。渝令追奪張居正贈官,兒子除名,遊七等人論死,其餘人遠戌。同年八月,再追奪張居正諡號。到了此時,以前加封於張居正的張太師、張文忠等尊稱全部沒人再提了,就只剩下一個普普通通的張居正而已。這還不算完結,到了萬曆十二年(1584年)四月乙卯(初九日),遼莊王次妃王氏,又進一步上疏鳴冤,說張居正陷害親王,強佔遼府祖業。並造謠說,遼府萬計金寶,盡入張居正家中。萬曆一見“萬計金寶”的訟詞,好奇嗜利之心頓起,遂產生了沒收其家產的慾望。
然而,更令萬曆憤怒的事還在被繼續揭露出來。由於張居正回家奔喪時,戚繼光曾派了一隊鳥銃作為衛士助威。於是,有人便借題發揮告發張居正有謀反之心,而總兵戚繼光就是他謀大逆的後盾。為了證實這個推論的確信無疑,告發者還舉出兩件事作為佐證。一是有一次應天府鄉試,試官出的題目是“舜亦以命禹”。也就是說,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即皇帝應該像舜那樣禪位於德才兼備的張居正。這居心險惡的題目,是為張篡位作輿論準備。二是張居正曾在有人奉承他有“人主之風”時,竟含笑不語。張居正的野心,在他回家奔喪時,所帶的戚繼光的鳥銑手大顯威風中亦可看出……
正在這刀光劍影、張氏家族性命難保的緊要關頭,前首輔高拱的《病榻遺言》傳到了萬曆的手中。這本小冊子的傳來,尤如一把利劍深深地刺痛了萬曆皇帝的心,並使他對張太師的回憶,連勉強保留下來的一部分敬愛和憐憫也化為烏有。他發現,他和他的母后曾誤信張居正的所作所為是出於保障皇位的穩定,而現在看來,張居正不過是出於卑鄙的動機而賣友求榮,純粹是一個玩弄陰謀與權術的小人。他憶起了張居正與母親、馮保合夥,逼他向群臣下“罪己招”的尷尬場面,憶起了張居正當著群臣之面,大聲喝斥“當讀作勃”而讓自己無地自容的痛苦的求學歷程……既然如此,就無什麼情誼和憐憫可言,籍沒家產也是理所當然。於是,萬曆皇帝立即諭令司禮監太監張誠、刑部右侍郎邱■、錦衣衛指揮賈應魁,赴江陵籍沒張居正家產,並查抄其在京寓所。
萬曆十二年(公元1584年)四月二十一日,籍沒張居正家產的諭旨傳至荊州。荊州知府和江陵知縣為了搶頭功,親自到張府封門,將張宅內的男女老少全部關進空房,不供食水,不許走動。直到五月五日,張誠等人才到達江陵。待開啟房門一看,已餓死十餘人。張誠等置死人於不顧,馬上命令吏卒抄掠財物。經過搜查拷問和挖地撬石之後,共搜出黃金一萬餘兩,白銀十萬餘兩。五月七日,開始審訊張居正的嫡子張敬修,對其黑巾蒙首,嚴施酷刑。五月十日,又將全部家人一一隔離,分別拷打審問。審訊當中,懾以非刑,悲慘之狀目不忍睹,悽哭之聲令人肝腸寸斷。張敬修不堪忍受殘酷折磨,懸樑自盡。張居正三子張懋修投井未死,絕食不亡,幸保一命。
抄家之後,張敬修自縊,張宅餓死十餘口的訊息傳至京都以後,引起滿朝大譁。由於內閣重臣申時行、左都御史趙錦的懇求,萬曆皇帝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