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帶上自己做的面具,這樣,就不會認不出自己的心上人。
何尤繁覺得有趣,她找了個手工看起來不錯的攤子,想學著玩玩。
攤主本是說不教,打死不教。
何尤繁隨便攬了個藉口,說是要做給心上人,用美人計挑了挑眉,彎了彎眼睛,攤主立馬投降。
攤主問她:“你要做個什麼樣的面具?”
何尤繁愣了會,說:“不知道。”
這是真的,她真的不知道。
晨曳那時就站在小屋外。他聽她在攤前苦苦和攤主求說,我要做個面具給我的心上人。他跟著她來到小屋,聽她茫然的說,不知道。她的心上人,恐怕是那個聹雨。不知道……不知道。
晨曳後來沒再跟著何尤繁。
她出去幾日回來,手裡拿了個面具,用紙包著,露出一角,是一副黑色為底的面具,隱約可見上面攀著金絲。
兩人保持這相對的默契,這幾天下來,把對方歸為空氣範疇,即使面對面擦身而過,也選擇視若無睹。
這期間聹雨來了一次,不知和何尤繁說了什麼,何尤繁匆匆離去。
再回來時,身上負了重傷。
何尤繁的功夫本就不高,屬於三腳貓範圍,她殺人靠的都是毒。只是這次不同,應該是被洩了密,對方早有防備,人很多,何尤繁顧及不暇,毒物也不夠使用,老老實實捱了兩刀。
送走谷玉,晨曳回到自己的房間,房中卻瀰漫著濃厚的血腥味。
屋子裡沒點燈,他憑直覺望向屋子角落,月光隱約漏在那一處,可看見一人蜷縮在角落邊裡,雙手抱腳,企圖把自己藏起來。長髮遮住臉,身子微微顫抖,血從她身上緩緩流逝,漸漸蔓延,在地上開出了慎人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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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殤(十四)
晨曳一愣,幾乎是一瞬間就認出這是何尤繁,心口陡然一緊。
何尤繁整個人隱在黑暗中,只能辨認出她大致的輪廓,和慎人的血液。聽到聲響,何尤繁才緩緩抬頭,看到晨曳,臉色有些不自然。像是要扯開一個笑,但介於身上的傷太嚴重,扯得她倒吸一口涼氣,便成了苦笑。
恍恍惚惚地,聽見她說:“晨曳……”聲音輕得像是呢喃。
她發音很輕、很飄渺,正是要消失的摸樣。曳字音才剛落,房裡又是一陣寂靜,彷彿她什麼都沒有說過。
但那聲“晨曳”,晨曳聽得很清楚。
晨曳一怔。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第一次見面,她說好久不見。第二次見面,他們只是陌人。第三次見面,她叫他晨主。爾後,叫的都是師傅。從來沒聽她叫過晨曳兩個字,那麼輕、那麼無助……那麼搖搖欲墜。
那麼陌生,又那麼……熟悉。
沒等晨曳做出反應,何尤繁又是一聲苦笑,“原是我走錯房間了。”說罷,扶著木牆就要站起來。也很神奇的,她僅憑意志站了起來,只是還沒等站穩,身子一晃,又跌坐在地上。
晨曳如夢初醒,走上前去扶住她,一手緊緊攥著她的未受傷的手臂,力度大得恨不得掐死她,聲音也低沉陰冷,“你就這句話?你被傷成這樣你就只這句話?何尤繁,你簡直不像女人。”
何尤繁因為虛弱,身子顫了顫。覺得這樣實在難受,乾脆順著晨曳抓著她的力,躺到晨曳懷裡,血依舊流個不止。
“你會死。”晨曳身子緊繃得厲害,盯著她,像是看著仇人。
不曉得,她為什麼總那麼堅強。明明她只是個女人,可除了笑,從來不見她任何摸樣。即使如此……即使如現在這樣,她想的也只是對他笑,然後避開。這莫名的氣憤像是一排巨浪,不留一絲餘地的席捲過他原本冷靜的心。只因為她的無所謂。是她的身子,她竟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