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臺燈下坐作業。男人坐在門口,支一個板凳,坐著兩塊磚頭上,正在不斷的計算著他的分數,看夠不夠評職稱與分房的標準。女人坐在床邊,床上擺著許多紙,這是她男人的心血,他的研究論文。女人正在幫著檢查錯別字與字句不順的地方。”
突然,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筆,將計算的結果揉成團扔在地上。
然後點上了一支沒嘴的煙,粗劣的煙味道很熗。
孩子咳了幾聲。
男人披上一件衣服走到了門外,默默的抽著煙。
女人走了出來,遞過來一包牡丹煙:“抽點好的吧。”
男人抬起頭:“我算過了,這次評職稱論不到我,分房也不夠。”
“為什麼?”女人驚呼起來。
男人苦澀的一笑:“因為,這次的論文我只能排第三著作人,所以評分不夠。”
“憑什麼,這是你的心血。”
女人不理解了。
男人搖了搖頭:“主任要排第一,他小舅子要排第二,我只能排第三。”
女人怒了:“憑什麼,這完全是你一個人的功勞。”
男人沒回答,只是默默的從自己那廉價的煙盒中取出一根菸,用剛才沒滅的菸頭給續上。女人火大了,回去拿了一件衣服就要往外走,她要去給自家男人討一個公道,吵架什麼的,她不怕。
男人拉住了自己的愛人:“沒用,幾個月前,老周氣不過,不幹了。可檔案被卡住,老周就找不到工作,現在蹬三輪給人送煤。他那裡是幹體力活的人,現這樣下去會累病的。”
女人問:“那怎麼辦?就這麼忍了,然後在這地方再熬不知道多少年?”
“不!”
男人的語氣異常的堅定。
“不?”女人帶著疑惑。
男人突然笑了:“我想過了,去京兆。原夏科大的老校長嚴老,發求賢令。但要求非常的苛刻,沒有一分錢的工資,在九廠的編外實驗室幹三個月至半年,有真本事的,留下。沒本事的,滾蛋。”
女人問:“怎麼活,沒錢吃什麼?”
“管吃管住,就是不發錢。只有真正留下的人,才能被領這段時間的工資,而且不需要檔案。也不看你之前的資歷,只看你當下的本事。收拾,收拾行李,我們走,到火車站報名,會有人發車票給咱們。”
女人一咬牙,重重的點了點頭。
自己男人被人壓迫了這麼些年,是時候為自己拼了。
首先收拾的,就是男人的心血,那些論文。
然後才是衣服。
什麼細軟。
一個揹包就把大半的家當背在身上,其餘的東西,也沒什麼可留戀的。
說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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