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客棧老闆對坐,陸斐然坐立不安,渾身像是有針扎似的,縮了頭腳的大鱉被他籠在懷裡,似抱枕一樣揉捏,緊張起來就不知不覺新增了許多小動作。
殼子裡頭的老鱉有苦難言,只能夠忍著身體上的不適儘量往裡頭縮。
這種日子真是沒法讓鱉過了!
秦深歪了一下頭,目光流轉間儘是不解,&ldo;你怕我?&rdo;他一個親近隨和、溫厚大方的客棧老闆,有什麼好怕的,怕他做什麼?
陸斐然下巴上疏朗的三寸短須就像是炸了毛,抬頭拿眼睛對著秦深,可視線遊移,並不敢真正地與客棧老闆對視。聲音微顫,說著自己都無法說服的違心話,&ldo;老闆誤會了,哪裡有。&rdo;
&ldo;你這可不像是誤會的摸樣。&rdo;秦深擺擺手,把陸斐然想要辯解的話都給堵了進去,撐著下巴,好奇地看著陸斐然,&ldo;我看著也挺平易近人,不是虎背熊腰的兇悍摸樣,幹嘛怕我?&rdo;
陸斐然,&ldo;……&rdo;望鄉客棧主人的身份,就足夠讓人心肝顫的了。蜀山就是前車之鑑啊。
陸斐然懷抱的老鱉苦悶地&ldo;唧唧&rdo;了兩聲,像是在附和他的心聲。
末法時代,很多門派傳承已斷,修真法門佚散,道統斷絕,修行越發不易。還在練著的,要麼是有大信念者,堅持一件事、心神不動搖;要麼就是有大機緣者,窺見了些許真義,心馳神往;要麼就是慣性施為,聽師長的話渾渾噩噩在修煉。無論是哪一種,都被灌了兩耳朵的望鄉客棧諸多神奇之處,但真正見識過客棧的卻是少之又少。
兼之客棧閉門休業二十年,時間沖淡了記憶、薄了神異,客棧就成了以訛傳訛的傳說。
就像是蜀山派前掌門玉纖真人,她還是掌門呢,不照樣輕視望鄉客棧,到頭來跌了這麼大一個跟頭,已經淪為了修真界的笑柄。
被傳為笑柄的可不僅僅是玉纖真人,畢竟在介紹這位真人的時候前面還要綴一個介紹‐‐蜀山派的前掌門。
以前凡間修士對望鄉客棧是又敬畏又好奇,帶著諸多猜測和嚮往,與客棧搭上一點兒關係的小故事都為人津津樂道。出了蜀山這檔子事情之後,大家悚然發現,僻居鄉裡、偏於一隅的望鄉客棧原來有這麼大的能量。
不是望鄉客棧本身的威懾力,而是它無形之中在修真界的影響力。
得罪瞭望鄉客棧,就像是一瞬間就在周身豎起了一道壁壘,被其他門派、修士給孤立了,帶著同情、憐憫、嘲笑、竊喜的目光蜂擁而來,再淡定的人汗毛也根根豎起。
望鄉客棧早就在眾人無意識的時候樹立起了高大神秘的形象,讓人心生敬畏、望而卻步的同時又想踏進來近距離接觸它的神奇。
&ldo;蜀山現在日子蠻難過的,楊隊回老家接掌門之位也不順利,掌門信物不見了,派裡面不想他順利繼位的人就以此攻訐。不只是蜀山內部的動盪,外面趁機想要咬上一口的也在渾水摸魚,楊隊又內傷未愈,處理這些事情就有些力不從心,聽楊隊的師弟小六說,楊隊高燒到398,掛水有一兩天了,差點兒轉成肺炎。&rdo;陸斐然心有慼慼,掀起眼皮飛快地掃了秦老闆一眼,繼續說:&ldo;都說蜀山得罪瞭望鄉客棧,變得風雨飄搖,年輕如楊奉根本無法掌舵好蜀山這艘大船。&rdo;
聽到這兒,秦深恍然,&ldo;修士生病了竟然掛水,難道不是抓藥開方的嗎?&rdo;
陸斐然,&ldo;……&rdo;老闆的關注點好神奇,糟多無口。
又說了一些楊奉目前的情況,陸斐然說的口乾舌燥,秦深讓他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