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她甚至聽到了自己的抽泣。
原來,她還有淚可流,不是偶人,也不是死人。
當大夫為楊定裹傷時,他已經甦醒了,半睜開的眼,由初時的霧氣蒼茫,漸漸恢復清亮,卻愈加顯出面色的憔悴疲憊。
&ldo;碧落……&rdo;他頗似無奈地低低喚了一聲,嘆道:&ldo;別哭了……&rdo;
碧落擦了淚,勉強笑道:&ldo;我……我給你拿些吃的來。&rdo;
楊定輕笑道:&ldo;不用了……有義父的親衛服侍便行。&rdo;
高蓋點一點頭,知他必定一整天粒米未見,急吩咐人送了湯食過來,讓人小心照看著,自己依舊出了帳篷,到各營巡查安撫,力圖讓他們儘快接受燕主易人之事。
碧落見楊定在親衛服侍下吃著東西,雖然失血過多,臉色異常蒼白,但料想以他的身體底子,應該不會有事,遂悄悄取了案上的華鋌劍,到帳外找了水,洗去血跡,又將劍穗摘下,用皂角仔細滌淨每一處汙垢,重新扣好,才回到帳篷中,取了楊定的劍鞘,悄悄插了進去。
楊定已換了小衣,闔著眼,沉靜地臥於簟席上,幾個親衛收拾了他用過的碗筷,悄無聲息地侍坐在一邊,以防他病中饑渴,要茶要水的。
這裡顯然並不需要碧落的幫忙,或許她唯一該做的是,回到慕容沖帳篷,偶人般坐著,靜靜等著他回來。
慕容沖應該會很高興吧?至少,他該躊躇滿志。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雖然親哥哥慕容泓死了,但西燕所有兵馬,都已在他的控制之中。他一聲令下,那十餘萬鐵蹄,便可直搗關中,襲向他恨之入骨的苻堅。
高蓋是為楊定而決意倒戈相助,但慕容沖甚至都沒嚮慕容泓提到楊定二字;他要的,本來就是這支可以為他復仇的十餘萬兵馬!
外面還隱隱有著此起彼伏的暄鬧,但碧落已經懶得出去看,就如懶得回到她和慕容沖那安寂如死的帳篷中一樣。
她靜靜地靠在案邊,默默守在楊定身邊,看著他年輕英挺的面龐,雖然不若慕容沖那般清美無雙,卻也有著柔和美好的線條,端正俊朗。他清醒時那雙清澈明淨的眼睛,溫煦如陽光,一次又一次地,莫名讓她心安。
&ldo;楊定……&rdo;碧落喃喃地喚著這個喚過無數次的名字,模糊地便想起,當日在淮北的山洞中,他也曾這般昏迷著,卻下意識地如嬰兒般靠向她,抱住她,甚至她也曾那般抱住他的頭,撫著他的臉,努力將自己身軀的溫暖傳給他,喚出他的生機和活力。
將進酒 長安古道柳枝輕(一)
她忍不住,便伸出手,想去摸一摸他的額。
這時楊定微微一側身,居然避過了。
碧落遲疑時,已見楊定已睜開眼,卻沒有望向她,只盯著那褐黃的帳篷頂,嗓音如被銼刀挫過般鈍啞:&ldo;回去,回去休息吧。我很好。&rdo;
碧落收回手,沉默地坐著,好久才道:&ldo;沖哥該還沒有回去,我多陪你會兒罷。&rdo;
&ldo;碧落,你的沖哥早晚會回來,便是不回來,你也該早些休息了。&rdo;楊定輕輕地嗤笑,彎起的唇角在搖曳的燭火中並不明晰,若有一層灰暗的輕紗籠著,連那笑容也顯得不真切了。
碧落皺眉:&ldo;你在趕我走?&rdo;
楊定的眼眸依舊沒有轉向她,只是淡淡道:&ldo;我不趕你,你呆會兒還不是要走?我尊重你的選擇,也盼你還我清靜。&rdo;
碧落聽得到自己